几遍,心中怀疑道:这字分明是女人的笔迹,不知里面写了些什么?又不便拆看,当着亮照了一会,一字也看不见。低头想了会,仍递给下女道:“姜先生回了你交他。若问你我知道没有,说不知道就是。”下女答应了。胡庄料姜清上午会回,便到自己房里装睡。一刻工夫,听得姜清果然回了,看了下女递给的信,道:“他们都出去了吗?”下女道:“胡先生在家睡了。”姜清道:“这信什么时分到的?”下女道:“才到不久。”姜清便叫道:“老胡,老胡……”胡庄只作没有听得。姜清又问下女道:“胡先生睡了很久吗?”下女道:“将近一点钟了。”姜清半晌不做声,叫下女煮饭。胡庄听得已猜着了几分,故意伸伸懒腰,打个呵欠,叫着下女道:“他们还没有一个人回吗?你煮饭就是,不要等了。”姜清答白道:“我已回了。老张不知怎样,老刘是不回的了,他昨日就说要到代代木去。”胡庄扒了起来道:“他们回也好,不回也好,我肚子饿了要吃饭。他们在人家摆龙门阵,我们犯不着挨饿的等。”姜清笑道:“你要吃饭,我陪你吃,没来由发牢骚做什么。”胡庄也笑道:“小兄弟,你不知道,今天是八月十五团圆的日子,几个人东离西散的也不吉利。”姜清笑道:“大家东离西散了,你一个人还不好团圆吗?”胡庄在姜清脸上扭了一下,道:“一个人和谁团圆?和你团圆?”姜清啐道:“你要死呢。那厨房里的,不是新从月宫里奔下的嫦娥,和你来团圆的吗?你还不去请了出来,也少沾染点烟火气,我吃了饭就出去,好等花神下来,拥护你们云雨个十分满足。”胡庄见姜清喜溢眉宇,笑靥微红,说话如好女子一般,吹气如兰,忽然心动,要按住亲嘴。姜清一掌打开,瞪了一眼嗔道:“该死的东西,时常是这般无礼,你也不去照照镜子!”胡庄道:“照镜子做什么?”姜清忍不住笑道:“你要是请吴道子来画像,他必摇头吐舌,说你这尊容难画。”胡庄笑道:“这话怎么讲?”姜清道:“因为当日吴道子画钟馗食鬼图,那钟馗倒容易画成了。只有那手里的鬼,不知费了多少工夫才画传神呢。”胡庄笑道:“你这短命鬼,我只怕你碰唐伯虎。你若是碰了他,不取了你的面图去画春宫,你就骂我。”姜清又啐了一口道:“我懒与你这叫化子拌嘴,还不给我去催你那灶下婢快些弄饭。今日买了些什么菜,天天冬瓜茄子的,吃得不耐烦了。”
胡庄道:“怕你没有吃得。这么热的天气,你当少爷,坐堂使法,人家汗淋淋的办了你吃,还说不合口。小兄弟,享早了福,怕晚来穷。”姜清笑道:“你这话真么?老张回了,我就要老张办菜,使你巴不到边,那时节可不要怨我没良心呢。我都知道,你还装什么假惺惺。”胡庄一边进厨房弄菜,一边笑道:“我不是看见小兄弟可怜,别人弄的菜不合口,真个没讨的神劳。”姜清不答话,上楼到自己房里去了。顷刻,胡庄的菜已好,姜清下楼同吃了饭,洗过脸,到胡庄桌上拿张纸,写了“肃静回避”四个字,举向胡庄道:“我出去了,你把这纸条贴在门口,包你没人来吵。”说着掷向胡庄怀里,拿了草帽,穿了靴子就走。胡庄赶着说道:“早些回来,过中秋呢。我办了菜等你。”姜清点点头走子。
不知后事如何,且俟下章再写。
第十七章 握雨携云都惊变卦 寻根觅蒂只怪多情
话说刘越石等四人同住贷家,其中就只胡庄和姜清的交情最好。这日胡庄发见了姜清的私信,想起刘越石那日回来,述郑绍畋的话,很疑心这信就是隔壁的女子写的。几日没有见她,必是避嫌疑搬往别处去了。心中算计着等姜清回来,须如何盘诘他,他才肯说。一时张裕川回来了,望着胡庄笑道:“我们中国的事,真有些不可思议的。敝省送了七八十名丘八先生,到日本来学普通。我今日碰了一群,一个个都是雄彪大汉,年龄至少也在三十以上。你看好笑不好笑?”胡庄道:“要你好笑做什么?一视同仁,有教无类,自然是这般送法。并且小借款已成立,大借款也差不多,不愁没有钱用。”张裕川叹道:“送来学别的手艺也好点,何必要学这捞什子普通呢?这普通科学,岂是容易学得出来的,不是活坑死人吗?”胡庄道:“要你多这些心做什么?管他呢。哪怕于今政府要征集乡下六十岁以上的农夫,送到这边来和小姜同学美术,也只能由着政府,不能说政府是捉了黄牛当马骑。我们只要他不扰害我,横竖是中华民国的钱。每月三十六块,张也使得,李也使得,能读书不能读书是不成问题的。政府送人的时候,原没有存心要这些人读书的,管他呢。我们且到中国料理店去买点菜来,打点酒来,好过中秋。老刘说到代代木去,想必就要回了。小姜出去的时候,我嘱咐了他,叫他回来吃晚饭。”张裕川道:“我看小姜与隔壁家的女子只怕已经有了苟且。你看那日老刘回来,述那姓郑的话,他在侧边听了,急得一张脸通红。我晓得他的脾气不好,不敢和他取笑。”胡庄点头道:“幸喜没有取笑他。你若当着人笑他一句,他立刻放下脸走了,莫想他再和你说话。他这种公子脾气,我劝过了他多少次。和他交久了,也知道了这人的性情,却不大要紧。”
说话时,刘越石也回了,一边脱衣就座,一边笑道:“今天还快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