堂皇的房子。久与黄文汉认识,见面彼此寒暄了几句。伏焱道:“中山定了这个月十一日,由上海坐山城丸动身到东京来,计程十三日可抵长崎。我当得去招待,那日去欢迎的日本人必不少。胡瑛他们都带了翻译,我想请你同去走遭。如有演说,请你替我翻译何如?”黄文汉道:“孙先生这回虽是以私人资格到日本来,然到底曾做过中华民国的元首,凡是中国人都应得去欢迎。不过人数太多。不能尽往长崎,就在新桥罢了。那时我少不得也要去的。你既要接到长崎,我陪你去一趟也使得。说是没有演的,会了日本人,不过几句应酬话我还说得来。随你何时去,来邀我就是。”伏焱道:“山城丸十三日午前抵长崎,我们于十日清早就要动身。若路上不耽搁,十四日午后便能暗中山到新桥。”二人约定了。黄文汉说:“今日新闻上说,大借款二月初四日签押的事不成功。”伏焱问:“是日本新闻吗?”黄文汉点头道:“《朝日新闻》上的北京特电。”伏焱道:“说了什么原因没有?”黄文汉道:“略略说了些,是因法使康梯反对德人赖姆泼任稽查总监察,说此职当以俄、法人为之,所以有这波折。并说六国银行团有破裂之兆。”伏焱听了,没得话说,辞了回家。
初十日绝早,伏焱即来邀黄文汉。黄文汉也穿了礼服。提了个手皮包,同坐电车,由新桥改乘火车往长崎发进。在神户遇了胡瑛,带着个翻译、两个日本浪人上车。伏焱接着谈了几句,胡瑛道:“时间还早,明日过福岛县,我要到博多去会会山川健次郎,顺便参观他办的工业专门学校,前日已知会了他。”伏焱道:“我也同去看看。”胡瑛点头。黄文汉心想:山川健次郎是日本有名的人物,并且是个财产家,明日会了他说话,倒要留神。胡瑛带的那翻译,不知怎么个程度,可借此见识见识他,听他说话的声音仿佛是广东人。
不言黄文汉心中暗想,且说火车次日十点钟时候,到了福岛。胡瑛、伏焱等一干人下车,出了停车场,即有山川健次郎派来迎接的两乘自动车,六人分乘了。顷刻之间到了一个大操场。其时积雪未消,只见满场一片白光,有许多学生正在雪里奋勇习体操。驾车的把车停了,胡瑛等下车,黄文汉走最后。
见前面一个六十来岁的老人,穿着一双长筒靴,裤脚扎在靴筒里,上身青先生洋服,并没穿外套,竖脊挺胸的冲着北风,站在那里看操。见胡瑛到了,掉转身来,接着行礼。黄文汉知道便是山川健次郎,便也随着大众见礼。胡瑛说了几句客套话,并为介绍伏焱,教翻译说了。山川健次郎便笑着请大家看操。
看了一会,一阵极冷的北风吹来,吹得黄文汉几乎发抖。看胡瑛穿的是皮外套,尚不见十分缩瑟,看那山川健次郎仍是神色自若的站着,并没有移步。胡瑛的翻译、伏焱及两个日本人,都冻得脸上没有了血色,几乎僵了。黄文汉素来要强,恐怕露出丑态。忙鼓起精神,足足看了点多钟,山川健次郎才请他们进屋。这些人真是如得了恩诏,进屋重新见礼。一个个手足都麻木不仁了,都暗恨老头儿不近人情。
黄文汉看那房子还是新的,完全西洋式,十分壮丽,陈设亦很大方。听得山川健次郎说道:“我做成这房子,还没有来过客。今日初次得各位驾临,真是蓬荜生光辉了。”胡瑛道:“鄙人晋谒,适逢大厦落成之候,得共瞻仰,才真是幸事。”
黄文汉留神看那翻译一副脸,如泼了血一般,说话声音打颤,发语也全不大方,心中好笑。他方才冻得一点血色也没有,不到十分钟便红到这样,难道这房里还冷吗?怎的说话会打颤?
如此没有见过世面的人,也敢和人当翻译,不是怪事?翻译说完了话,山川健次郎即起身请他们到食堂大餐。山川两个儿子都有三十多岁,出来给大家见礼,一同入座。席中山川的大儿子和胡瑛谈了些中国矿山开矿的事。那翻译竭蹶应酬,也没有谈中肯要,便罢了,大家寂静无声的。大餐已毕,仍回到客厅。
用过烟茶,山川便邀同去看他办的学校。于是大家出来,仍坐上自动车,从操坪抹屋角过来,便是学校。黄文汉同着下车,看那学校的规模,也就比东京的高等工业差不多。山川引着讲堂、试验室、标本室、仪器室,足穿了一点钟才看完。复回到客厅内,伏焱起身告辞。黄文汉说了几句道扰的话,山川送了出来,用自动车送到停车场。胡瑛这晚在山川家住夜,次日午后才到长崎。此是后话,一言表过不提。
伏焱、黄文汉由福岛停车场坐火车,当晚十二点钟光景到了长崎,在长崎有名的福岛旅馆住了。日本的宫崎寅藏等一班浪人及新闻记者、湖南刘天猛等一班暴徒及留学生代表,都因欢迎孙先生,住在这馆子里。
十二日吃过早饭,黄文汉无事在街上闲逛,无意中遇了他两年前一个相好的淫卖妇名静子,即问黄文汉几时来长崎的,住在什么地方。黄文汉说了,彼此在街上不便多说话,分了手。
黄文汉逛了一会,回馆吃了午饭。那静子在家里收拾得花枝招展,坐了乘东洋车,径到福岛馆来访黄文汉,在门房里问黄先生在家没有。哪晓得中国的姓,用日本话发音,相同的就是这黄字的音最多,如姓高的,姓顾的,姓古的,姓孔的,姓辛的,姓胡的,姓龚的,姓向的,姓虞的,还有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