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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20-留东外史-清-不肖生-第78页

秦士林果然疏忽,径跑到吴品厂房内。见折着当枕头的垫子,还是那般摆着,房中一些不动,心信吴品厂是没回来,便一屁股坐在席子上,从袋里拿出烟来,擦上洋火,呼呼的吸。
汪祖经怕他犯疑,也勉强坐了下来,两个人你望望我,我望望你,都没得话说。秦士林一枝烟吸完了,站起来低着头,在房角上突来突去,心中思量什么似的。踱了一会,摸出表来看,见已到十一点三十分钟,估量着吴品厂已是不回了,拿着帽子就走。出了房门,忽然发现吴品厂的一双拖鞋,摆在汪祖经的房门口。心中恍然大悟,不由得怒气填膺,一把将房扯开。此时吴品厂正脱了衣服,躲在背窝里面,屏声息气的听秦士林的动作。猛然听得门响,只吓得径寸芳心,几乎从口里跳了出来。
睡也不好,起也不好。正在百般无奈的那一刹那间,秦士林已走近身边,用那使降魔杵的气力,将被一揭。吴品厂缩作一团,秦士林弯着腰瞧了一眼,冷笑道:“原来是你。你为什么不再躲到上海去?”一句话没说完,汪祖经已脚声如雷的奔了过来,拼命的将秦士林一推道:“跑到我房里干什么?乘我不在房里,你想行窃吗?”秦士林也将汪祖经一推道:“我是行窃,你去叫警察来!”汪祖经本来没有气力,又和吴品厂新从上海来,更是精疲力竭,被秦士林这一推,几乎栽了个跟斗。退了几步,立定了,眼睛里冒火,握着拳头撞了进去。秦士林一手接住,往怀里一拖。汪祖经乘势将秦士林的腰抱住,想将他放倒。奈秦士林身躯高大,气力又大,撼了几下,撼不动。吴品厂见两人打了起来,急得没有主意,爬起来跑回自己房里哭去了。秦士林恐隔壁干涉,不敢恋战,将汪祖经放倒在地,轻轻的脱了手,抖了抖身上的衣,仍走到吴品厂房里来。汪祖经自知不是秦士林的对手,然仗着一股浩然之气,也就不怕秦士林厉害。立刻爬起来,咬牙切齿的进到吴品厂房里,望着秦士林道:“你敢再来吗?”吴品厂哭着央求道:“求你们两位都放点让。你们的意思,不过想逼死我。我一死,你们都干净了。”说着用头往壁上去撞。日本的壁,是篾扎纸糊的,哪里撞得死人?撞了两下,汪祖经怕撞破了壁,忙跑过去抱着,叫她莫撞。吴品厂很懂得三从四德,便住了头不撞,却仍是掩面呜呜的哭个不了。秦士林鼻子里哼了一声,自言自语道:“恐吓谁来。今晚我也懒得和你们多闹,明日再来奉看罢。”说着,提起脚走了。汪祖经见秦士林已走,即代吴品厂将铺盖理好,极力的劝她安歇。半夜无话。
次日起来,梳洗才毕,秦士林已施施从外来。吴品厂扭转身,朝窗坐了,睬也不睬。秦士林叫着品厂道:“你说只当了我二十来块钱的当,我此刻已将帐单拿来了,请你算算。你既待我负心,我何必死缠着你不放?只是我不甘心白花了这许多的钱,落得这样的下梢。于今老汪译的书也卖了。你的官费也有几个月没有使,请清还了我这笔帐,大家分开罢!”说着,从袖袋里掏出张纸来,丢给吴品厂看。吴品厂见秦士林进来,本待不理,反听他说出这些话,实在诧异,不能不拾着帐单看。
只见上面写着某月某日付品厂洋若干元,某月某日付品厂衣服若干件,当洋若干元,共计洋一百四十七元。吴品厂看了,除几件衣服当二十二元外,几笔数都想不起影子来。知道秦士林是有意敲竹杠,气得将帐单一提道:“我几时用了你这么多钱?随你的意思写个数,就问我要钱吗?”秦士林两眼一瞪,说道:“你也不要太昧了天良。使了我的钱,不感我的情,还要赖我骗你吗?老实告诉你,你没有钱还我,休想我出这间房。”随即坐了下来,将背靠着壁,气忿忿的预备久坐。
汪祖经已过来,拿着帐单看了一会,仍旧放下。此时他恐事情上身,却不陪着坐了,掉转身就走。吴品厂更是着急,又哭了起来。秦士林却用好言来温存,可怪吴品厂的性格和《石头记》上的花袭人一样,伺候哪个,心眼中就只有哪个。去年这时候,心眼中除秦士林外,没有汪祖经的影子。这时候心眼中换了汪祖经,便也没有秦士林的影子了。所以秦士林用好言来温存她,只作没听见。秦士林见房中没有他人,以为吴品厂与自己有那么久的恩爱,必不得十分撑拒,想拢去慰藉她一番,哪晓得倒遭她打了一个嘴巴。这嘴巴虽打在秦士林的厚脸上,不算什么,却委实将他的那一团欲火打下去了。秦士林的欲火既已下去,涎皮涎脸的样子便做不来了。想发作几句出出气,忽然转念还是和她用软工夫的好。随即挨着她坐下说道:“我往日待你的好处,你都忘了吗?”
不知吴品厂怎生回答,且俟下章再写。
第二十六章 旧梦重温良媒逢蝶使 新居始卜佳朕种兰因
话说吴品厂见秦士林挨近身坐了下来,连忙将身子一让。
吴品厂原靠桌子坐着,这一让,腰子恰好抵住了桌角。秦士林的手已从腰间抱了过来。吴品厂哪里肯依呢?极力的撑道:“你再不放手,我就嚷了。”秦士林见她声色俱厉,知道是不肯将就,登时将欲火变成了一团无名火,随手将吴品厂一推,跳了起来骂道:“贱婆娘,赶快还我钱来。老子有了钱,怕没有女人睡吗?定要你这种臭货!”吴品厂听了气得打抖,战兢兢指着秦士林的脸道:“你这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