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房中等我回来同吃,才像个当姨太太的样子,何能听你这么自由行动?我出外拜了几处客,打算回家吃了午饭,还要出去办公事;谁知回到家来,不但饭菜不曾弄好,反连你的影子都不知去向了。我第一次组织家庭,你就敢这般慢忽,这还了得!你快说打那里去来?”松子笑道:“我原说担任了学校里的教授,不能不去。
但我今日到学校里,已向校长把担任的职务辞卸了,从此可一心一意在家里陪伴老爷。”
何达武很得意,晃了晃脑袋说道:“既是去学校里辞职,也就罢了。只要下次不再是这么大胆不听话,这次饶恕你也罢。
昨夜赏给你的蝴蝶结子,拿来给我看看。”松子笑道:“已经给我了,还看什么呢?”何达武沉下脸道:“拿来罢,不要啰苏。耽搁我的正经事。”松子背转身,从怀中摸了出来,回手递给何达武。何达武看蝴蝶上两颗珍珠眼睛,依旧缀在上面,心中欢喜不尽。笑问松子道:“我拿了这件东西,出去办一桩
要紧的事,回头仍赏给你。”松子摇头道:“已经给了我的东西,又要拿去,还说回头仍赏给我,明日不又要拿吗?一个彩绸结子,也算不了什么,我倒不希罕,回头不再给我也罢了,尽管拿去赏给外面的淫卖妇罢。”何达武笑嘻嘻的,也不答话,拿了帽子,将蝴蝶结揣入怀中,往外就走。走出门外,复回身叫着松子说道:“此刻已是四点多钟了,再过一会你就弄晚饭罢,我大约在六点钟的时候,回家吃晚饭。”松子隔窗户答应了。
何达武走出巷口,见一群中国学生,乱糟糟的在路上手舞是蹈的谈笑着,向会芳楼料理店走去。看那情形好像是从戏馆子里散了戏出来,大家谈论戏中情节似的。何达武心想:此时不是散戏的时候,并且今川小路附近一带也没有戏馆,再看那走最后的分明是小金,不由得从旁边赶上去,轻轻拉了小金一把。小金见是何达武,即停了步,指着何达武的脸笑道:“你这铁脚,倒学会了乖巧,那日赢了我们的钱,怕再赌下去输了,借故把局面搅坏,揣着钱一溜烟跑了,害得我们输了钱不算,还要替你出罚款,赔水子。这几日全不见你的影子,你打算就是这么完了吗?”何达武笑道:“我赢了什么钱!你凭良心说,那日是我借故搅坏局面吗?这几日我有事不得闲,没到上野馆来,昨日还到了你家里,没会着你。你们这些人,从哪里来,会芳楼有什么宴会吗?”小金道:“没有什么宴会。我们见李铁民和王立人闹了意见,会面不说话,有许多不便,恐怕将来两人的意见越闹越深,又免不了要见面的,或者更闹出寻仇报复的事来,我们做朋友的都为难,不好偏袒那个;就由我发起,今日在上野馆邀成了一个大局,抽了几十块钱的水子,除正当花销外,都拿来做酒席费,替二人讲和。从此各个把各人的意见销除了,仍做好朋友。你和他两个也都是朋友,应该也来一
份,才对得起人。何达武点头道:“理应如此,我定来一份便了。”小金道:“你既肯来一份,就同进去,加入议和团体罢。”说着拉了何达武,往会芳楼走。何达武还有些迟疑,说怕老涂记恨。小金道:“涂老三为人,最是有度量,不记小恨。事情已过去好几日了,还有什么要紧,我保你无事就是了。”何达武听得,才放胆跟着小金,进了会芳楼。
大众都在三层楼上一间大厅里,坐的坐,立的立,三个成群,五个结党,在那里说笑。见小金同何达武进来,李铁民首先立起身,迎着笑道:“我们正在说何铁脚怎么好几日不见影子,莫不是回国去了,不然就是害了病,想不到居然能与今日之会。”何达武点头笑道:“近日因私事忙碌的很,昨日才抽空去访小金,又不曾访着,刚才无意遇着小金,方知道今日的盛会,我特来加入一个。”涂道三从人丛中挤出来,一手拉了何达武道:“我看你这时候再溜到哪里去,你打了人不算,还把抽下来的头钱掳了去,害得我们受了罚,还要赔头钱。我只道你一辈子躲了不见人,谁知天网恢恢,疏而不漏,也有撞在我手中的时候。”一边说,一边举起拳头要打。何达武将身一扭,脱离了涂道三的手,退了两步说道:“我掳了什么头钱?
我不犯法,为什么要躲你?你有手段,听凭你如何使来,我姓何的有半字含糊,也算不了是个汉子。”小金连忙拉着涂道三说道:“已往之事,老三下要再生气了。我们今日特为王、李两兄讲和,酒席还不曾吃,我们讲和团体里面却自己先又闹出意见来,未免给外人笑话。并且也对王、李两兄不起。”王立人也从旁劝道:“那日打架,我一个人吃亏最多,依我的气忿,真要找何铁脚开谈判,只因为平日都是朝夕在一块儿玩耍的好朋友,犯不着为这一点儿小事,认真翻脸伤了和气,因此忍耐不说。我和铁民已经闹了意见的,尚要和解。你们不曾闹出意
见来的,还不快把意见销除吗?”李铁民拍手笑道:“对呀,我们都是好兄弟,好朋友,大家点菜要酒,来开怀畅饮罢!”
涂道三见劝解的人多,气也就平了。李铁民拉着何达武道:“我来替你两人解和。”王立人也拉了涂道三,教二人对作了一个揖,大众都拍手,欢呼大笑。
何达武重新与各人见礼,共有二十多人,其中虽有不知姓名的,却都很面熟,是常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