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,倘不出首时,被官府查出了,十家连坐。你道谁还敢置私刀么!”胡仇道:“我只藏在家里,不拿出去,谁还知道。”周老三道:“到了晚上,官府要出来挨家搜查呢!搜查起来,翻箱倒匣,没有一处不查到,哪里藏得过来。”胡仇听了,暗暗记在心上。却又问道:“这镇上有多少人家?他哪里夜夜可以查得遍?”周老三道:“他不一定要查遍。今天查这几家,明天查那几家,有时一家连查几夜,有时儿夜不查一次。总叫你估量不定。”
胡仇道:“你们也一样是个人,一样有志气的,怎么就甘心去受那骚鞑子的刻薄?”周老三连连摇手道:“客官禁声。这两个字是提不得的,叫巡查的听见了,还了得么!这里安抚使衙门出了告示,要称他们做‘天朝’,叫你们中国人做‘蛮子’。”胡仇大怒道:“难道你不是中国人么?”周老三道:“我从前本来也是中国人,此刻可入了‘天朝’籍了。我劝你也将就点吧,做蛮子也是人,做天朝人也是人,何必一定争甚么中国不中国呢!此刻你就是骂尽天朝人,帮尽中国蛮子;难道那蛮子皇帝,就有饭给你吃,有钱给你用么?从古说:“‘识时务者为俊杰’。我看客官你真是不识时务呢!”
胡仇听了,一肚子没好气。知道这等人,犹如猪狗一般的,不可以理喻。立起来就走了。
回到客店,同宗仁说知前项情事,道:“旁的不打紧,只有我们的要紧东西,不能不收藏好了。不知那鞑子们,今夜查到这里不查呢?”宗仁点头道:“是。”此时已是黄昏时分,两人商量把那清安表文,和自家的随身军器,以及金银等物,要设法藏过。四围看了一遍,正在无处可藏,忽听得外面有人说话道:“客人来迟了!小店都已住满,请到别家去吧。”又一个道:“东边那屋子,黑漆漆的没有灯光,不是空着么?”一个道:“那屋子住不得。那里有大仙住着,走近门口就要头痛的。”这一句话,直刺到胡仇耳朵里,连忙出来一看,果然见东面一间房子,乌漆黑黑的,没有人住。心下暗暗欢喜,等那些人走开时,回到房里,把那要紧东西,包在一起,悄悄的拿到东边那屋子里来。走到门口,轻轻用手一推,却是锁着的。门旁有个小小窗户,再去开那窗户时,喜得是虚掩着的,一推就开了。忙忙把那要紧东西,递了进去,倚在窗下,仍把窗门轻轻带上。回到房里来,与宗仁两个相视会意。
胡仇叹道:“不料此处行这般的苛政,把汉人凌虐到这步田地。还有那些人,肯低首下心去受他,真是奇事!”宗仁道:“岂但此处,自此往北一带,无处不是如此。我们从此倒要十分把细呢!他到处都设了一个安抚使。这安抚使何尝有丝毫安抚!我看倒是一个凌虐使呢!我今日听得这里店主说,这安抚使每夜还要选民间美女十名,去伺候他。那没廉耻的顺从了他,到明日,或后日,不定还望他赏了一二百文铜钱。放了出来,碰他高兴的时候,还要叫进去。内中有两个有点志气的,自然抗志不从,却从没有放出来过,不知叫他怎样处置了。你想:这还成个世界么?”胡仇听了,好生不平。
说话之间,已交二鼓。于是安排就寝,这一夜却喜得鞑子没有查到这店里来。不一会,宗仁先睡熟了。胡仇翻来覆去,只睡不着;坐起来侧耳一听,觉得四边人静,不觉陡然起了一点侠气。悄悄起来,换上了一套夜行衣,开出房门,走到东边那房子,开了窗户,取出那一包东西来。解开来取出了自己所用的一把扑刀,挂了镖袋,取了火绳,结束停当,仍旧把东西放好。掩上窗户,腾身一跃,只觉得满天星斗,夜露无声。
不知胡仇要到何处去,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十二回 盗袖镖狄琪试本领 验死尸县令暗惊心
话说胡仇当夜结束停当,佩了扑刀,带了袖镖袋儿,纵身上屋。四下里一望,只见是夜月色微朦,满天上轻云薄雾,疏星闪闪,从云隙里射出光来。
胡仇此时,一心只要往安抚使衙门里去,探听他们的举动,到底他把我们汉人如何凌虐;好歹结果了那鞑子民贼,抒抒这胸中恶气。想罢,只望房屋高大的地方窜去,好在他从小学就的是飞檐走壁的本领,不用三蹿两蹿,早到了一所巍峨官署。胡仇心下暗想:“我此番进去,是要杀人的,要探听明白,不要误伤了人才好。我今日初到此地,未曾打听得到底有几处衙门,要是错走了人家,岂不误事!”想罢了,蹿到头门瓦檐旁边,一翻身扑将过去,双脚钩住了廊檐,右手托着椽子,左手拿出火绳,晃了一晃。仰起面来一看,只见门头上,竖的一块白匾,写着“钦命河北路安抚使”八个大字。暗道:“不错了。”
收过火绳,使一个猛虎翻身的势子,仍旧到了屋上。走到里面廊房顶上,往下一看,只见静悄悄的没有人声。只有东边一间,里面有灯光人影。想来:“这都是不要紧的地方,我且到上房去看。”想罢,就从大堂顶上过去,又过了三堂。再往下一看,是一排五间的高大房屋,两边还有厢房。想:“此地是上房了,只不知那鞑子住在哪一间里面,且下去看看再说。”
遂将身一纵,轻轻落了下来,脚尖跕地,四面一望。只见东面一间,灯光最亮。走到窗下,吐出舌尖儿,将纸窗湿了,轻轻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