岳公荩,莫非是岳忠武之后么?”宗仁道:“正是。”狄琪大喜道:“如此,弟一定到仙霞岭去。只因弟从前学的‘易筋经,,未经师传,终不得法,所以劳动久了,终不免有点困乏,如今好投师去了。”
胡仇道:“贤弟真是了不得!有了这个本事,还是这般虚心。只是宗兄劝你去做教习,你却去做学生,未免反其道而行了!”狄琪道:“弟何足为师?
然而遇见要学的,也未尝不肯教,就是弟带着的那个书憧,也并不是书憧,就是弟的小徒。”说罢,便叫了他进来,与二人相见;又代他通了姓名,原来姓史名华,年方十六岁。相见既毕,仍到外面看守马匹。
狄琪对胡仇道:“兄此番到燕京,弟有一物可以借与兄用。”胡仇便问:“何物?”狄琪道:“此乃弟世代相传之物,就是先武襄公所用的铜面具。先武襄公每到阵上,必戴着铜面具,是人所共知的。后来人家又故神其说,说是这铜面具,有甚法术。其实是个谣言,就是弟也不知是何缘故一定要戴着这东西上阵。想来当日西征,以及征依智高时,那些敌兵,都是无知之辈,所以戴上这黄澄澄的东西,去吓敌人,也未可定。然而细细想去,却又不必如此,或者以备避箭之用,也未可知。这都不必管他。自从到了弟手,弟却另外有用它的去处。我们夜行,身上披了夜行衣,可以避人眼目,只有一张白脸,最难隐藏,所以弟把那面具,用黑漆漆上一层,夜行时戴上,更是方便。”胡仇道:“躐来躐去的,带了这东西,不怕累赘么?”狄琪道:“一点也不累赘。”说罢,到外面去,在书囊里取了出来,交与胡仇。胡仇接过来一看,哪里是个面具?就同织布的梭一般。不觉对着它发怔。狄琪道:“所以不嫌累赘,就在此处,当日不知巧匠怎么做的,它有个软硬劲:把它拉开来,就是一个面具;一松手,它又卷起来了。”说罢,拉开来,给胡仇看,果然是黑黑的一个面具;一撒手,又卷了起来,仍旧同梭子一样。胡仇看了,大以为奇,问道:“但是,怎么戴法?”狄琪道:“这面具上头,同帽子一般,下面也照着下须样式做的。拉开来,上面先戴在头上,下面往下颁上一扣,再也掉不下来。”说罢,自家戴与胡仇看。果然四面帖服,不象平常的面具,不觉大喜。狄琪道:“兄到了燕京,恐怕鞑子们不许你们好好觐见。少不得要夜行,故以此物相借。”胡仇谢了又谢。
宗仁道:“我们彼此上路吧!不要太耽搁了,错了站头。”胡仇道:“宗兄怎么近来胆怯了?”宗仁道:“并不是胆怯,只因身上背着这重大事件,在这荆天棘地上行走,不能不小心些。”狄琪道:“正是,天也不早了,我们走吧。”说罢,出了庙门,各各上马,拱手而别。
狄琪一心要学“易筋经”,就带着史华,径奔仙霞岭来。一路上无非是饥餐渴饮,夜宿晓行,一日过了衢州,到了仙霞岭。只见山下乱石纵横,无路可上。只得循着山边而行,行了许久,只寻不出上山的路。正在踌躇之间,忽然一声锣响,那边石岩之中,跳出了二三十人。当中一员头目,手执齐眉棍,嘴里叽哩咕噜,说了几句话,就同鞑子说话一般,全然听他不懂。狄琪笑道:“你这汉子,嘴里说些甚么?”那头目便立在一旁道:“没事,没事,就请过去。”狄琪道:“我不是要过去,我是要到仙霞岭的。”那头目道:“你到仙霞岭做甚么?这里就是仙霞岭。你说了,我同你通报。”狄琪道:“我姓狄名琪,要拜访岳将军的。”那头目便放下齐眉棍,叉手道:“请狄将军少待,便当通报。”那手下的小卒,听见了,就有两个飞奔上山去了。
这里狄琪问那头目道:“你刚才叽哩咕噜的,说些甚么?”那头目道:“这里的山主金将军的号令:凡是鞑子经过,一律要捉上山去,不许放走一名。若是汉人,就放过去。因为近来有许多鞑子也扮了汉装,亦有许多汉人也扮了鞑子,恐怕闹不清楚,前两天岳将军出下号令,叫我们守山口的都学了两句蒙古话,有人经过时,先拿这话问他。他答得出的,便是鞑子,答不出的,便是汉人,以此为分别的。”狄琪听了,这才明白。
忽见两个小卒,当先走下来,说道:“岳将军迎下来了。”狄琪放了辔头,迎将上去,果见当头来了一员好汉,生得面白唇红,一表堂堂。骑着高头骏头,按辔而来。便上前欠身冈道,“来者莫非岳将军否?”岳忠连忙下马答应。狄琪也翻身下马,执手相见。彼此又通过姓名,史华也上前见过。
方才上马,同到山上来。
金奎早迎到廊下。狄琪也上前厮见,分宾主坐定。史华侍立一旁。狄琪道:“今番在路上,遇见宗伯成、胡子忠二位,说起金将军义不降元,与岳将军雄踞仙霞,为将来恢复地步,不胜钦佩。又闻得岳将军,肯以‘易筋经’教育后辈,不揣冒味,愿拜在门下。”说罢,纳头便拜。吓得岳忠还礼不迭,说道:“不敢,不敢。弟一技之长,何足挂齿!狄兄愿学,早晚尽可谈谈,至于师弟之称,断不敢当。”拜罢,重新入座。岳忠问起如何遇见宗、胡二人。狄琪便将胡仇如何在河北路行刺相遇,自己如何到河南路去,又如何赶在前站,迎将回来,一一告知;只瞒起盗镖之事,一字不提。
正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