乞代为转知各位:我身虽在此,心在宋室,务必尽我之能,唆摆得鞑子们自生内乱,等外面好举事。”
于是张、胡二人便择定日子,奉了灵柩,一路向江西而来。二人商量:“若取道河南,走淮西人吉州,路是近些;但不如走淮南入浙,先过仙霞,与众人相见,看有甚机会可囹。”商议已定,遂取道淮南。毅甫是北方人,从来不曾到过南方,看见山明水秀,未免流连风景。
一天到了临安,胡仇便去省视祖墓,谁知已被鞑子铲平,拔去了碑碣。
不觉痛入骨髓,恸哭失声。毅甫勉强劝慰了一番,方才雇到江船,渡过钱塘江,天已昏黑,只得在船上住了一宿。
天明,雇人先起了灵柩上岸,商量行止。只因此时已是十二月天气,下了一天大雪,走路不便,只得暂时借住在一座古庙之内。这庙里只有一个老道士住持,甚是清净。住了一天,那雪下的更大了。是夜人静之后,忽然有人来扣庙门,老道士开了,便进来了五六十人,喧呼扰攘,借庙内地方吃酒。
惊醒了张、胡二人,起来问是甚么事。当先一人,便过来招呼。问起情由,知是运文丞相灵柩南回的。那人便道:“既如此,二位也是同志的了。在下姓唐,名珏,表字玉潜。今夜之会,只因近日来了两个鞑子和尚,十分残暴,把我大宋先帝陵寝,尽行发掘,取了殉葬的金玉珠宝,又发掘了许多大臣及富家的坟墓,共有一百多处。还要拿先帝的遗骸杂入畜生骨头,取去镇塔。”
胡仇听了,不觉大怒,又想起自家祖墓,不胜悲愤。
未知此事究竟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十九回 泄机谋文丞相归神 念故主唐玉潜盗骨
却说张弘范听了博罗一席话,气得大叫一声,口吐鲜血,往后便倒。吓得众多官员,急急上前围着扶救。只见他手足冰冷,眼睛泛白,口角里血水流个不住。已是呜呼哀哉了。这是媚外求荣的结局,表过不提。
且说胡仇在厓山,随着众难民,附了渔船逃难,茫茫然不知所之。在海上飘了半年多,看看粮食已尽,只得拢岸。及至登岸看时,已是辽东地方。
胡仇只得由陆路南行,沿路行来,已尽是鞑子世界,心中不胜悲愤。兼之在海上几个月,受尽了风涛之险,因此染成一病、在客寓里将息调理。
又过了三个月,方能行走。一天到了燕京,心想:“前回奉诏来代觐三宫,未曾得见,此时不知是何景象。”又想起:“在崖山时,闻得文丞相被俘,想来一定也在此地,何不耽搁几天,探听这个消息呢!”想罢,便拣了一家客寓住下,到街上去闲行,希冀得些消息。
正行走间,忽听得有人叫道:“子忠兄,为何到此?”胡仇回头看时,此人十分面善,却一时认不出来。便问道:“足下何人?在何处会来?”那人笑道:“乐清一会,怎便忘了?”胡仇猛然想起是郑虎臣。因同道:“郑兄何以也在此处?”虎臣道:“此处说话不便,我同胡兄去访一位朋友谈谈。”
于是同胡仇走到一处,叩门而入。里面迎出一个人来,修眉广颡,气字轩昂。
虎臣介绍相见,彼此通了姓名,方知此人是张毅甫。虎臣道:“这位张兄,是一位义士,我到了此处,便与相识,每每谈及国事,总以恢复为己任。”
胡仇起敬道:“中国有人,宋室或尚可望;但不知有何善策?”张毅甫道:“此时大事尽去,只剩得一腔热血罢了。还有甚么善策呢!”
胡仇又问虎臣别后之事。虎臣道:“我自从到此,便设法钻了门路,投到阿刺罕那里做书启。今年阿刺罕拜了右丞相,他倒颇肯信我。”胡仇道:“这又是何意?”虎臣道:“要设法恢复,先要知道他的底细,又要运动得他生了内乱,才好下手。‘攘夷会’里,众位英雄,都见不到此。又怕他们不肯屈辱其身,所以我来任了此事。此时会中探马,时常来此。我有了消息,便由探马报去。我这不是代会里当了一名细作了么!”胡仇叹道:“‘忍辱负重’。郑兄,真不可及!不知此时三宫圣驾如何?文丞相可曾到此?”虎臣道:“太皇太后,去年就驾崩了。此刻太后及德祐皇帝,仍在这里,封了个甚么瀛国公。文丞相去年到此,囚禁在兵马司,起先是张弘范要文丞相投降,供应得甚好。今年正月大初一,这卖国奴才伏了天诛,以后便只以囚粮果腹;我设法通了狱卒,时常去探望,早晚饭都由毅甫这里送去。”胡仇也把厓山兵败一节,告诉过了。虎臣道:“胡兄既在此,何必住在客寓!可搬到张兄这里来,早晚有事好商量。”胡仇也不推辞,当下便央虎臣,带了去兵马司见文天洋,把崖山兵败一节,洋详细细的告诉过了。依恋了半晌,方才辞出。便到客寓把行李搬到了张毅甫处住下。
毅甫引了胡仇、虎臣到密室里,商量道:“我想外面要求赵氏之后也甚难,德祐皇帝,现在这里,文丞相也在这里,我们倘能觑一个便,劫了文丞相出来,奉了德祐帝,杀入他皇城里面,一切都是现成的,据了此处,号召天下,更派兵守住了关口,阻住鞑兵的来路。倘天未绝宋,未尝不可恢复。但是要设个法,把他近畿的兵调拨开了方好下手。”胡仇道:“要调开他的兵,颇不容易。除非先从外面起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