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又好笑,我田北平成亲的着数,都摆布停当了,只等进房之后,依计而行。不免吩咐丫环,教他帮衬帮衬,可不是好。
宜春在那里?”宜春听得呼唤,便道:“郎君件件奇恶,原只防他那一着。谁知本事又平常,空有牛形无力作。你今晚成亲,有替死的来了,又叫我做甚么?”北平道:“有桩机密事与你商量,你须要帮衬我。我与新人拜堂之后,恐怕他嫌我丑陋,不肯成亲,我要预先吹灭了灯,然后劝他脱衣服:“你须要会意,不可就点灯进来。”宜春道:“你这个计较,是极好的了。
我还替你愁一件,他的眼睛便被你瞒过了,只怕鼻子塞不祝你身上那许多气息,你有甚么法子遮掩得住么。”北平道:“我身上没有甚么气息。”宜春道:“原来你自己不觉得,这也怪不得你。你身上有三件臭气。”北平道:“那三件臭气?”
宜春道:“口臭,体臭,脚臭。”北平听了,痴呆了半晌,便说道:“原来如此,你若不说,我那里知道。这怎么好?”宜春道:“这也不妨,只要你晓得,就好作弊了。脚上那一种,做一头睡,自然闻不见,不消虑他。身上那一种,是从肋下出来的,你上床时节,把手夹着些,也还掩饰得过。只是口里那一种,最要谨慎,切不可与他亲嘴,就是话也少说。若有要紧事开口,须要背着他些。”北平道:“承教,承教。亲事将来到门了,快叫傧相进来。”宜春随唤田义叫了傧相伺候。不一时,鼓乐喧天,银?G照地。众家僮拥护新人的花轿,进了中堂。
有一首词调赞云:
鼓乐喧阗,仙女迎来自九天。人传遍,今宵神鬼缔良缘。赴华筵。明随贺客称恭喜,暗对新人叫可怜。
休欢忭。只怕他携云握雨,非情愿。少不得有洞房奇变。洞房奇变。
却说傧相唱了歌词,扶了邹小姐下轿,迎了田北平出堂,傧相照常赞礼参拜天地祖先,夫妇交拜礼毕,众人携灯,喜乐迎入洞房。北平吩咐田义:“你把喜钱,打发各行人去。”众说道:“引得他夫妻成对,我众人及早回避。莫待新人出声,大家要赔眼泪。”田义道:“休要取笑,请众位同到那厢来去吃杯喜酒。”众人大笑一顿,同田义去吃酒去了。北平见众人去了,遂把灯吹灭了道:“呀,起这样一阵大风,把两根花烛都吹灭了。宜春快点灯来。”宜春背他说道:“待我吓他一吓。
”高声应道:“就点来了。”北平听得,慌张失措,便笑道:“我闻得,成亲的花烛是点不得两次的,请睡了罢。”北平道:“这等说起来,只得要暗中摸索了。”便把着邹小姐的头罩除了。说道:“小姐请安置了罢。”又恐口臭,背转面说道:“天催我与你结良缘,使一阵风及早吹灭了花烛,我与你除去簪环,解去衣带,没了灯光,则索把罗裙解了,早上牙床,把那做新人的俗套一并抛脱罢了。”便把邹小姐搂抱上床去了。不知后来如何识出田北平的丑陋,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二回美佳人智谋观音堂
却说田北平搂抱新人上床去后,邹小姐黑地里,不知新郎美丑,又是新来生疏,不便使个奴婢,任凭北平施为,心中只存了田十全三个字。你贪我欲,凤管鸾箫,云雨交欢,情投意合。不知宜春竟在壁背,探听动静,听得如此,便笑道:“遮瞒得好。躲闪过了这一关,全凭一番妙计,才保得这样平安。
只是一件,房内的花烛吹得灭,天上的银灯吹不灭,我愁他上床容易下床难。你看新人见温柔软款,只说他是一个美貌才郎,欢欢喜喜和他上床去了,少不得完账之后,就会觉察出来。看呀,你看如今在是冲锋的时节,钩响床遥小姐,你且莫怪郎君肆狂暴,他若是稍逡巡些儿,这一场欢乐恐怕难得到。我且不要睡,在这里听听梆声,有何不可!我且打侧耳朵听听。我且再听听,噫!不曾听见他怎么样,就早已云收雨散,呼呼的睡着了。”宜春便叹气道:“现世宝,现世宝,把你来看,又不中看,吃又不中吃。为甚么不早些儿死了,好去投过一个人身,活生的在世上作孽。好笑你爱这风流事,枉费了自己苦劳神,还亏得邹小姐是个处子,若遇着大方见识迂的,止堪贻笑而已,起先那些掩饰的法子,醒的时节还记得用,如今睡着了,只怕那臭口儿大了难包,经不得鼻息儿是一个透香气的孔窍。
我且再听一听。”便笑道:“何如新人披了衣服,要爬起来呕吐了。我且躲在一边,不要等他看见了。”
邹小姐披了衣,爬起来,下了床,呕吐了一会。便说道:“锦帐绣衾都是新色,□如何那席薰兰,到不见分毫好气息。
”又呕了一会,道:“奴家与田郎就寝,觉得枕席之间,有一阵难闻的气息,只说他床铺不洁净,以致如此。谁想细嗅起来,竟是他的体气。只此一件,已够熏人了,那里晓得余臭尚多,不止于此。口无鸡舌之香,既不可并头而寝;脚类鲍鱼之气,又不可抵足而眠。教奴家坐又不是,睡又不是,弄得个进退无门。”又叹一口气道:“天哪天,怎么把这苏合与蜣螂抱。且住,我虽则与他同睡,还不知他相貌如何。如若果然生得十全,就有这几种气息,我拚得用些刮洗的工夫把他收拾出来,也还就过得去了。万一相貌也只是平常,那也就懒得去修饰他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