事多着哩。”执帖大爷两眼望着天,只顾抽他的潮烟,睬也不睬。余升没法,只得把少爷交给他的银票一张,双手送上,又道:“我们少爷说这是点小意思,算不得什么,送给诸位吃杯茶的。”执帖大爷一见有五十两银子,方嘻的一笑,回过笑脸,一面把银票接在手里,一面却低低的附着余升耳朵。说道:“我们大人是不叫咱们受门包的,你少爷既如此费心,叫咱也不好意思退回,如此就请你老爷下车谈谈罢。”余升只得走到车旁,和子深说知就里,子深无奈下车,踱到门房,那位大爷亲自捧了一碗茶,给子深,又说道:“聂老爷来过几次,实在怠慢得很,承你老爷又这么费事,倒叫我怪不好意思的。”子深道:“客气客气,将来费心的地方多着哩。”那位大爷至此,方才戴上帽子,拿了帖子进去回。足足有一个时辰,还没有出来,子深正饿得没法,忽见一个小厮,提着食盒,走进门房来,余升也跟了进来。那小厮开出食盒,原来里面装着四色精美的莱,一罐饭。小厮一一取出摆在桌上,对子深说道:“我们大爷,恐怕老爷肚里饥饿,所以叫给老爷预备的。”子深肚里寻思道:原来银子这般有用,我不花钱,今天又是白走一趟。当下吃过饭,净过口,只见执帖大爷亦就慌慌张张的走来说道:“大人请见,快戴上帽子去罢。”子深也不及道谢,只得赶紧整好。衣冠,跟他一同上去。正是。
客仗包直占利见,主凭势力进人才。
不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二十一回 尚书府记室磨刀 华胜店归妻易服
却说聂子深跟了执帖门上,走进华府,但见朱栏画阁,气象不同。走进两重院子,才是一排五大间花厅,华大人正在这花厅上。陪着方待郎谈天,执帖的叫子深站在廊下稍候,自己上去回过。只听得华大人说:“叫他进来。”子深掀帘进去,见了华大人,行了一个礼,华大人也下炕拱了拱手,叫他旁边椅子上坐了,约略问了问家世,又道:“据胡组圭说,老兄的文才极好,就请在舍下教教我的两孙子罢,也没有甚么要紧的事,原可用功应乡试的。”子深连连称是。华大人另叫一名管家,名唤胡福的,把那西书房收拾收拾,套车子去把聂师爷的行李搬来。胡福答应了几个是,招呼子深退下,同到西书房。略坐了一会,胡福已叫车夫套好了车,跟了子深,带了余升,回店收拾行李,搬入华宅。
自此在里面课读。约莫混了一个多月,方打听出谗害孙谋的,正是方侍郎,这华尚书也曾助他一臂之力,子深打听在肚里,正想乘机办事,恰巧此时,义团已得了势头,华府来往的,都是大师兄等类的人,方侍郎已经放了江苏抚台,出京去了。华尚书终日愁眉不展,筹画避祸的法子。再过数日,又听得义团打了败仗,各国联军将到京城,此时子深早已寄信,叫黎浪夫来帮助,久盼不见他到来,谁知浪夫也因拳乱阻隔,仍回东京去了。子深每晚必把自己的佩刀取出,摩弄一番,便想动手。那天呷了几口酒,胆子愈壮,知道华尚书每天到四点钟时,是要到书房办事的,不免装着斯文样子,踱到书房,不料一进门,却吓了一跳,原来所有的贵重器具,一齐搬了一个空,连忙退出来,走到外面,那见一个人影儿,再望上房走时,一般声息俱无,连箱笼什物都没有了。情知外边风声不好,全家避乱而去,子深这一怒还了得,然而事已如此,无可奈何,且走出大门,打听个实在,再作道理。只见大街之上,纷纷扰扰,尽是搬家的人,听人传说,洋兵已到城下,正派了钦差出去同他讲和。子深这时进退两难,只得走到车行里,雇了一辆骡车,拉了随身行李,仍望荣升店而去。店主倒还认识,便即留他住下,余升却于子深进华府的时候,早已回山东去了,弄得没人伺候。后来宁子奇到京办振济会,也住荣升店。子深叙述来历,然后翁媳相认,同回新加坡去的。
再说宁孙谋自从日本逃到英国苏格兰省,那里的留学生待他很好,他无事时,便借卖文自给,恨自己不懂得西文,诸多不便,随即发了个宏愿,请一位卒业生许鸿宾,每天来寓教授。不上一年居然深通西文了,自此翻译些普通科学书,灌输中国,倒也博得许多厚值。自问一生事业,尽付东流,不免浩然长叹。又因父母妻子,远隔重洋,不知何时方能见面,几桩事并集心头,就援琴弹了一曲道:
兰当门兮遭锄,草非种兮蔓滋。西方兮美人,郁
芬菲兮搴帷。异乡之乐兮,不如其归。归乎安之,豺
虎当关兮令人忧思。”正想翻第二解时,外面有人拍手而笑。一会走进来两个人,原来是张翊清、蒋心培,都是留学生,素来崇拜孙谋的。当下二人笑道:“宁先生弹得好琴,何妨再鼓一曲给我们听听。”孙谋起身让坐道:“俚曲见讥大雅,也不过写无聊之思而已。”翊清见桌上一张词稿,取来看时,正是方才弹的那曲,与心培同看,心培道:“先生此曲,足并猗兰。”翊清道:“只是思家何切!”心培道:“久客思归,也是人情。听说先生眷属都在新加坡,何不到彼探望一遭,也还容易。”孙谋道:“我父母虽都在彼,只是音问不通,未敢贸然前去,且川资不给,也难成行。”心培道:“川资易筹,我代先生设法便了。”当下略谈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