宝刀,唤一个内监领着,到钟粹宫第八号屋子里,把兰嫔的头割下来。那兰嫔正因皇帝去了在那里悲悲切切地哭,哭到后来听太监传话,皇上有旨取兰嫔的脑袋一句话,把兰嫔吓怔了接着便嚎啕大哭起来。一时钟粹宫里各嫔娥,都被她从睡梦中惊醒,过来赶到屋子里来看她那太监一连催逼着她快装起来,旁边宫女便帮着她梳头洗脸,换上吉服,扶着她叩头,谢过了恩。那兰嫔的眼泪好似泉水一般的直涌着,诸事舒齐了,那王侍卫上来擎着佩刀,吃察一刀向兰嫔的粉颈子上斩下去,血淋淋地拿了一个人头,出宫复命去了。从此以后,那蕊香天天受着皇上召幸,谁也不敢在背地里说一句怨恨的话,深怕因此得祸,谁知却触恼了一位道光皇后。这位皇后原长得十分俊俏,道光皇帝初把他升做皇后的时候,夫妻之间十分恩爱,但是皇后仗着自己美貌,她对待皇帝却十分严正,这皇帝因爱而宠因宠而惧,她见了皇后,却十分害怕,因害怕而疏淡。自从即皇帝位之后,和皇后终年不常见面,自己做的事体,常常瞒着皇后,那皇后因皇帝疏远她,常常和那班妃嫔亲近,心中不免有了醋意。只因自己做了皇后,不便因床第之事,和皇帝寻闹,但皇帝在外面,一举一动,她在暗地里却打听得明明白白。如今听说因宠爱一个蕊香,便杀死一个宫嫔,便亲自出宫来见皇帝切切实实劝谏了一番。说陛下当以国事为重,不当迷于色欲,误国家大事,尤不当在宫中轻启杀戮,违天地之和气,几句话说得又正经,又大方。皇帝原是见了皇后害怕,当下便是是的应着,再三劝着皇后回宫去,但是皇帝心下实在舍不得蕊香,看皇后一转背,他立刻又去把蕊香传来,陪伴着,到了夜里,依旧把她召幸了。一连又是三夜,他两人终不肯离开。后来还是蕊香劝着皇上说,陛下如此宠爱贱妾,皇后不免妒恨,陛下为保全贱妾起见,也须到皇后宫中,去敷衍一番。皇帝听了她的话,这天夜里,便到皇后宫中去,谁知这一去惹出祸水来了。原来皇后打听得皇帝依旧临幸蕊香,心中万分气愤,便打主意要行些威权,给皇帝看看趁势可以制服皇帝。这夜皇帝到皇后宫中去,皇后正闷着一腔子恶气,两人一言一语,不知怎么竟争吵起来,皇后大怒。这时有一个满侍卫官姓恩的,正在乾清门值班,天气又冷,夜又深了。他原是富家公子,耐不住这个苦,便在下屋里烧着一个火盆,独自一人烫着酒喝着。恰巧有一个值宿的太监,也因闷得慌,找他来说话解闷儿,他两人对喝着酒,谈着家常话儿,慢慢地又讲到前夜钟粹宫杀兰嫔的事体,太监便问这姓恩的道:“你能杀人吗?”
那姓恩的笑说道“俺长得这么大,连一只鸡也不曾杀过。”
太监说道,倘然那天的事,轮在你身上,便怎么办,姓恩的说道,也偶然出这么一件事体罢了,宫里哪能常常杀人呢。又问那天是谁值班儿,太监说道是王侍卫,问不是青脸小王吗,太监点点头,姓恩的说他是武侍卫,武榜出身,怎么不能杀人,俺是祖上传下来的功名,不像他是拿刀动枪的。一句话不曾说完,忽然有一个小太监推进门来,慌慌张张地对姓恩的说道,皇后有旨,宣侍卫进宫去,快快。姓恩的听了,心中止不住地跳,一边戴帽子,一边问那太监道,你看是什么事。那太监摇着头说道,我看不是好,姓恩的说道,怕又要应着俺们刚才的话了。一边说着,一边跟着那小太监进去,走过一重一重宫门,都是静悄悄的,远远地听得钟楼上打了三下。看看到了皇后的寝殿外面,姓恩的便站住,那小太监走进屋子去,姓恩的这时止不住浑身打起颤来,看看走廊下面站着几个太监,大家脸上怔怔地不说一句话来,隔了半晌,只见一个宫女掀着门帘出来,低低的问谁是乾清门侍。姓恩的跟着宫女,一脚跨进屋子去。只见屋子里灯烛辉煌,满屋子镜子射出光来,照得眼光,皇后已卸去晚妆,穿着一件狐服半臂,坐在一张铺满锦绣的大床上。皇帝也穿着便衣,坐在一张黄缎绣龙的安乐椅上。姓恩的抓去帽子上去趴在地下,叩请皇帝皇后圣安。便眼对鼻、鼻对心直挺挺地跪着。半晌半晌,一屋子静悄悄的,大家不说话,只见两个宫女从床后揪出一个美貌女子来,望去好似妃嫔模样。可怜她上下都穿着单衣,混身索索地发抖,这一段粉颈子上鲜红的血,一缕一缕地淌下来。她一边哭着,一边爬在地下。连连磕着头,皇后不住地冷笑说道:“好一个美人儿,好一个狐媚子,你哄着皇帝,杀死兰嫔,再下去你便要杀死我了。”
说着又回过头去对皇帝说:“陛下不常到俺宫中来,没有夫妻的情分,我也不希罕,只是陛下在外面,也得放尊重些,怎么不论腥的臭的,都拉来和她睡觉,不论狐狸精,都给她封了妃子,这种妖精做了妃子,俺做皇后的也丢了脸,陛下打量在外面做的事体,掩不知道吗?陛下和这妖精睡觉,俺都记着遭数儿,在敬事房睡了四夜,可有么?在遇喜所睡过三夜,可有么?在绿荫深处睡过四夜,可有么?在御书房里又睡过四次,可有么?陛下和这妖精睡觉也便罢了,为什么一定要杀死兰嫔,又为什么把别个妃嫔丢在脑后,一个也不召幸了呢?”
皇后越说越气,拍着床前的象牙桌儿,连连骂着昏君,那皇帝坐在椅子上低着头,只是不作声,忽然皇后问着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