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便在牡丹花上,系了一块黄绸,大书牡丹在春四字。其余海棠、杏花、紫罗兰三种花上,亦有三春的标记。众人瞧了,都暗中好笑,说老佛爷这许多年,都忘记不了四春,可见其用心之深远了。太后看花已毕,便命开演戏剧。这一天,京中的名伶,如谭鑫培、汪桂芬、孙菊仙、杨月楼、杨小朵、王瑶卿、俞菊仙、黄润甫、金秀山等,都被传齐。太后与皇帝坐大殿前听戏,各亲王两旁伺候,那些福晋、格格、命妇、小姐们,也在院中瞧戏。李莲英呈上手本,请太后点戏,太后想了许久忽然命李莲英传旨下去,叫谭鑫培演天雷报。这一出戏,本是叫天儿的拿手戏,果然一曲悲歌,演得淋漓尽致。演到雷击张继保的时候,太后向皇帝笑道:“做儿子的人,可不能不孝顺啊。”
皇帝心中知道,太后点这一出戏,明是讥讽自己,便点头不语。李莲英立在太后背后,也龇着牙齿,向皇帝一笑,皇帝心上,更为愤怒。不多一刻,小太监拿手本上来,请皇帝点戏,皇帝命孙菊仙演一出逍遥津。太后心中尚不十分明白。及至孙菊仙扮着汉献帝上台,描摹懦弱孤君,受凌逼的状态,真是声泪俱下。那扮曹操的黄润甫,更做出一种好恶的样子,惟妙惟肖。太后不觉笑道:“好一个活曹操。”
恭亲王在旁又说道:“曹操虽好,可惜没有一个坏太监。”
庆王忙说道:“这是内廷,爷不可随意说话,不是评戏啊。”
太后听了,心中忽然明白,便装着有事,叫小太监扶着,到更衣室去,皇帝也不看戏,便走到别处去了。散戏之后,一宿无话。第二天太后传皇帝到乐寿堂,皇帝进了乐寿堂,一直上了台阶,便有一个小太监,走出来,对皇帝奏道:“老佛爷有事,请皇上在廊外候着。”
皇帝闻奏,便不敢进去,这皇上随来的四个太监,有掌着九龙汗伞的,有的伺候喝茶的,那四个值日太监,如四个值日功曹一般,也就跟着皇帝,泥塑木雕似的站着,皇帝到了半日,心中很觉离奇,疑惑太后睡觉,不然就是头痛脑热,始终猜不出什么道理来。又等了二三个小时,忽由垂花宫门,走出一个人,身材六尺以外,高大肥胖,挺胸叠肚地走出来,身穿夹袍褂顶戴大红缨帽,车渠白石顶子,脑后一支一尺五六寸长的大蓝翎项上挂着朝珠,异常威武,而粗野不堪,瞥见皇帝在此,大跨步走上来跪安,大声奏道“主子您早来了吗?”
皇帝一见,很不高兴,也不理他,那人竟自走了。皇帝问小太监道“这是谁?”
小太监道:“那不是唱黑头的何桂山吗?外号叫做老何九的便是他。”
皇帝听了心中好不难受,知道太后是有心捉弄,却也无可奈何,只得忍耐。又等了一个多钟头,可巧大公主从殿内出来,大公主与皇帝行礼毕,大公主对皇帝奏道:“太后今天有些不爽快不能见皇帝了,现有一个谕旨,命我递交皇帝,请皇帝瞧吧。”
皇帝忙跪在廊下接旨。大公主候皇帝接过旨,便又一个转身进去了。皇帝打开太后谕旨一瞧,见上面仅有一个“孝”
字皇帝默默无言,退出颐和园,仍回宫中去了。正是:两宫意见龃龉久一朝维新执肘多欲知光绪帝回宫之后如何情形,且听下回分解。
皇清秘史 第一百六回 康主事热心变法 恭亲王忧国病薨
话说慈禧太后见皇帝回宫,当派李莲英入宫,又传了一道谕旨,命以后简放二品以上的大臣,须觐见皇太后,皇帝更为闷闷不乐。便召翁同到上书房,将太后种种的事,说了一遍,决定要变法维新。又问翁同,前次保驾的康有为呢。翁同奏道:“皇上历精图治,宵旰忧勤,要变法维新,以谋强固,臣受皇上知遇之恩,焉能袖手旁观,以贻罪戾,惟臣近来颇为反对党所嫉视,与其在上书房,为众矢之的,勿宁臣先去位,请皇上圣明独断然后再起用康有为、梁起超等,辅佐圣躬。一来免去反对党的疑谤,二来臣也可以优游山林,以观尧舜之治。臣近日所受刺激甚深,故不能不奏请皇帝,俯鉴一切。”
说到这里,把皇上更急得皱眉蹙额,半晌无言。迟顿了许久,然后叹口气说道:“咳,师傅,你不知朕的苦衷,你若走了,叫朕一人更毫无办法,岂不叫朕急坏了吗?”
翁同听皇帝之言,不觉流泪。皇帝也抓住翁同的手,泪流不止。这时宫中总管寇连材正捧着茶进来,一瞧这个样子,忙跪下,低头向皇帝奏道:“这几日圣躬不豫,切不可再加愁闷,致罹疾病,主上若康健一日,便是四海万民之福,万望主上以圣躬为重。”
皇帝叹道:“朕并非不知保重身体,怎奈朕所遇的境况,实在困苦艰难。种种苦衷,有谁知道,朕面前只有翁师傅一人,是看着朕长大的,又是训诲朕,教育朕的,朕谕何事,都要与翁师傅商议,翁师傅又忠心赤胆,保护朕躬。如今朕在困难之中,翁师傅又因流言甚多,面请辞职,岂不更叫朕烦闷吗?”
寇连材忙跪在翁同面前说道:“翁师傅千万以皇上为重,以国家社稷为重,切不可辞。翁师傅你岂不知皇上的境况,就忍心走了吗?”
翁同流泪说道:“我并非怕甚么,不过我在上书房一日,那反对党便疑忌一日,我固然不怕他们,然而于皇帝亦是无益。”
皇帝说道:“翁师傅,朕与师傅,祸福共之,你就不必再辞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