寇连材又道:“翁师傅,皇上的话,说得再诚恳没有了,你老人家千万莫辞吧。”
翁同向皇帝奏道:“臣感皇上天高地厚之恩,虽粉身碎骨,亦所不惜,臣便遵旨,不再言辞了。”
皇帝见翁同辞意打消,心中大喜。歇了一刻,又问起康有为来,翁师傅奏道:“臣明日即带领康有为等入宫,预备召见。”
师生二人,又谈了些话,翁同便退出上书房。总管寇连材又跪奏道:“奴才有一件最关紧要的事,忘却奏知皇上了。”
皇帝问道:“什么要事?”
寇连材奏道:“奴才听说恭亲王现在染了重病,非常危险,万一他老人家,有一个山高水远只怕朝中那些小人,更没有第二个人,可以制服得住了。”
皇帝听了此言,更为忧郁。便倒在椅子上,闷闷不乐,次日皇帝就下了一道谕旨,命康有为预备召见。康有为奏对之际,又把谭嗣同保举上来,说谭嗣同是已故湖北巡抚继询之子,最为督臣张之洞的赏识。此人之外,尚有梁启超、林旭及内阁中书杨锐,山东道监察御史杨深秀及其弟广仁等,均忠心于君上,可以为皇帝效犬马之力。皇帝大悦,面谕康有为与他们六人去信,有不在京的,就命他赶紧来京,朝廷定要重用他们,共行新政。康有为谢恩下朝之后,那太后党便造了许多谣言。皇帝因恪于规例,不便越礼从事,又由翁同设法疏通托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王大臣,先查询康有为一回,以免太后党人再说闲话。后来康有为呈递封奏。由工部尚书代奏上来。皇帝大为赞赏,读到“国势危迫,不能需时,及今图之,已嫌弗及”等语,皇帝便顿足捶胸,大哭不止。又读到“求为长安布衣而不可得,及不忍见煤山前事”等句,皇帝愈为赞叹。同时御史杨深秀,侍读学士徐致靖,亦相继上疏,奏请速定国是,以安民心,皇帝颇以为然。就又召见康有为一次,是日即上谕,文云:频年以来,战事纷兴,外患堪虞,朕甚忧之,于是内外臣工,多主变法自强,犹决意先行裁减成员。立大小学堂,改武科制度等,已审定试办施行,无如旧日臣工,坚以墨守旧制,除新法为目标,众口呶呶,莫衷一是,遂有新旧制度之纷争,然时在今日,内而政治不修,外则虎视鹰邻,俟隙辄进。苟不谋自强,将何以立国。而自强之道,昔以强民富之为前提,但士无良师,奚能实学,惰兵不练,何以图强。长是以往,国何以强,民何以富。徒见大好山河,徒强邻蚕食而已。经审之再三,以国是不定,则号令不行,他日之流弊,必至互相纷争,于国政尤无所补。中国历朝,各行其法,各事其是,战国之世,其国虽统乎周。而列国之制度,各行其善,无有相同者,矧新陈代谢,自古已然,既采新制,则旧制自不能存在,择善而从,国之大道也,嗣后内外大小臣工,王公以及士庶,务宜奢力向上。发愤图强,习圣贤礼义之学,采西学之适于制度者,藉补不足,维求精进,以期有用,京师为全国首区,学堂自宜创办。所有内外臣工,王公以下,至于各部司员子弟,八旗世职,及文武后裔,其愿入学堂者,准其肄业。培养成人材,为国家出力,共维时艰。凡尔臣工等,不得徇私援引,因循敷衍,上负朝廷谆谆告诫之意,下亦自误误人,后患莫大焉,特谕内外臣工,一体知之钦此。内阁颁布这一道上谕之后,次日,皇帝又在颐和园仁寿殿,召见康有为。光绪皇帝待康有为跪安已毕,便问他自强之策,康有为就先上三大策:一是大集群才,以谋变政;二是采取西法,以定国是;三是听凭疆吏,各自变法,改良政治。此外如请定悉国,废除科举,举办学校,开制度局。命亲王游历各国,调查西政,译西文书籍,灌输新知识,发行纸币,设立银行,以流通经济。天下各省各府,办文武学堂,练民兵以修武事,种种陈述滔滔不绝。真是苏张复生,说得言之成理,皇帝见康有为口若悬河,更为赞赏。康有为退出后,这一天又下一道谕旨,略云:“本日召见之康有为,着以工部主事,充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章京。”
康有为的弟子梁启超,亦赏给六品职衔,办理译书局事务。杨锐刘光第乃湖南巡抚陈实箴,专摺保护人才,在翁同康有为口中,亦会竭办赞奖,又有作致敬保荐谭嗣同,康有为的弟子林旭,这四个人,同日俱有特旨,赏加四品卿衔,并着在军机处参预新政,真是煌煌新贵,际会风云。康有为更不时召见,以备顾问。张之洞、陈实箴又上书将科举章程议定。又有旧日仓场总督李端芬,因光绪二十一年就奏请过皇上,谕令各省设立中小学堂,以培育人材。如今见皇帝决心变法,又上封奏,请修订刑律,改定大清律例。派人先赴日本,调查政治,皇帝见奏大悦。特摺为礼部尚书。又有御史曾宗彦奏请开办农务。王凤文请设立赈施局。萧文吉请设立丝茶银行,整顿丝茶。王锡蕃请开办商会。袁永昶奏请筹办八旗生计。满人御史瑞询,连字也不识,也居然奏请开办报馆,庶吉士丁维鲁组编岁出岁入,预算决算书。皇帝均极嘉纳,各有褒赏。又叫一位内阁侍读学士满州人,名叫阔普通武的,也奏请速定悉法,召开国会。皇帝便立刻赏他为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衔。因此那些热心做官的人,就假借热心变法的话头,纷纷上奏摺,条陈时政。许多似非通的文字,离奇古怪的主张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