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上,其说在于有无之间,且开武库试寻踪迹,有则古典不讹,无亦不欺于上。”刘仁轨点头称善。弟兄们商议后,又经数日,中贵官传国母懿旨,宣瞿琰入朝。武后道:“前服卿神剂,朕宿病即痊,已曾转达至尊,擢卿爵秩矣。”瞿琰道:“君父有恙,剖肝割股,臣子之职当然。既娘娘龙体痊安,洪福所致,臣何功之有?”武后道:“朕危症复瘳,实赖贤卿符药之神,何谦抑如是耶?前因国侄武库之失,托卿询察,曾有主见否?”
瞿琰道:“臣前奉旨,为周国公查考武库所失物件,实无踪影。臣闻人言,禽兽昆虫之类,亦有食铁者。臣细思其说荒唐,不足深信。然宇宙间常闻怪事,容或有之。求娘娘传旨,委国戚与臣等同入武库一观,或失或存,便知的确。”武后大喜,就于御案上写下旨意,宣周国公武承嗣、吏部尚书卢承庆、侍中大夫瞿琰、侍中张文馞、中书令郝处俊,率军校百人,同至武库,复查所失军器。旨意一出,满朝臣宰尽笑武后之痴,连武承嗣亦暗中疑惑。当下奉了玉旨,相约五位大臣,同往武库。中来。管库官吏开了锁钥,众人齐入看时,但见杆棒堆积满地,并不见尺寸之铁。众人四散观望,满腔子怀着窃笑,都道:“国母心痴,信这稚子虚谈诡说,空在此鬼混。”这瞿琰留心寻觅,自前厅转至西厂,只见贴墙屋柱边有一小穴,光溜溜似有物出入的模样。瞿琰令军校用铁锹掘将入去,掘至五尺多深,其穴又转一弯,就随弯掘下去数尺有余,又转一弯。瞿琰看了,暗忖个中必有奇物,又喝军校锹下,随弯倒曲,共有七个穴道,约有三丈之深,只见一坑,方圆九尺五六,四围光洁可爱,中间横铺一榻,乃红土堆就的,宛似人家牀帐。
瞿琰看了,更是骇异,上前细看,土榻之上,居中乃三片赤泥,侧通一窍。瞿琰仔细端详,心下甚喜,令军校周围张物布置,跨上土榻,亲自动手拨开赤泥,只见二鼠端伏于中。但见:
深坑屈曲,赤土玲珑。蹲卧处光净无尘,出入径峻嶒有景。圆耳细目,视听极聪;平额阔唇,行藏最滑。淡青头尾,似断续之云;洁白身躯,如平堆之雪。
那二鼠猛然见了瞿琰,急纵身跃起,早被军校举布袱罩了,紧紧攥定,一齐欢喜道:“今日才出库中执役之枉。”张文馞、郝处俊笑道:“凡鼠种类不一,处处有之,何以知其食铁?乃妄诞之事耳。”武承嗣兀自不信。瞿琰唤军校拿银丝笼一个,将二鼠捉入笼中,回朝复旨。
次日早朝,天子坐于前殿,武后垂帘听政。周国公武承嗣、吏部尚书卢承庆、侍中张文馞、中书令郝处竣侍中大夫瞿琰朝见毕,武承嗣将库中所擒之鼠,奏闻天子。武后令取过鼠笼,验其真伪。武后看罢,笑道:“瞿侍中足有卓见,此鼠圆耳细目,阔嘴平额,头尾皆青,遍身雪白,亦为世间罕物,可有名否?贤卿又何知其能食铁也?”
瞿琰正欲答应,旁边转过中书侍郎许敬宗执简当胸,向前启奏。
不知所奏何言,且看下回分解。
第四十一回 白马寺怀义嫉贤 大峡山羊雷仗义
诗曰:
深宫昵爱挟飞仙,峻岭谋财雀逐安。
淫盗两途君莫羡,到头终必受诛连。
话说许敬宗见武后问瞿侍中异鼠之名,从旁奏道:“臣观此二鼠,高不过一尺,重不过数斤,细齿薄唇,焉能食铁?以二小鼠,纵使有食铁之技,亦不致吃尽满库器械,总属无稽之言,有何实据?瞿侍中难免欺君之罪!”瞿琰道:“适奉玉旨,清查武库失去兵器。臣思此库墙垣高耸,重门扃绸,何由致盗?假使盗去,亦无处藏匿。臣与兄刘枢密暗加搜索,臣兄言自古有食铁之鼠,其肠可铸为利剑,故奏闻陛下,试往库中踪迹。果于深穴内取出此二鼠,其形状古怪,实世人之所未见。赍至内廷,与陛下、国母龙目一睹。此二物名为鼠宾鼠,声鸣如盘,嚼铁如泥,载于古书圣典,何为妄上欺君?”
武后道:“二卿不必争论。适闻瞿侍中言,其声如磬,其肠可铸为刃,以此二项试之,立分真伪。”许敬宗道:“娘娘天鉴甚明,倘这二鼠声不如磬,肠不可铸剑,岂不是瞿侍中诳欺君上?”武后道:“今日得此二鼠,试观瞿卿之言符验否,又非他要功冒禄,何谓欺君?其言验,足显博古高才;其言不验,付之一笑而已,有何罪哉?但不知此鼠何以得其声叫?”瞿琰俯伏谢恩,奏道:“娘娘欲听二鼠之声,取利锥剌其股则鸣。”武后唤宫人取出金针一枚,递与宦官,逐二鼠于笼角,以针刺去。二鼠一齐嘶叫,果然其声如磬,清韵盈耳。天子与武后听了,龙颜大悦。
合殿臣宰宫监,合声称妙。只有许敬宗默口无言,呆立金阶之下。武后见了,宣许敬宗近前,付与匕首一口,令其剖鼠取肠。
许敬宗怎敢违忤,只得裸拳伸臂,取二鼠剖开,剜出五脏看时,果煞奇怪:赤心、青肺、白肠、黑肝、黄胆,五脏按五行之色。
天子看了啧啧称妙。武后道:“二鼠之肠,虽然洁白可爱,其质柔软,焉能铸成兵器?”瞿琰道:“肠虽柔软,入火则坚。陛下拣选良匠,用文武二火煅炼,取蒸池之水淬砺,和以九炼纯钢,自成宝剑二口,可名无价之珍。”武后取肠,交与周国公武承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