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小女也曾再三婉辞,因他是个上京兵部公子,势头大,担当不定,只得招接了。”干城沉吟了一回,无奈,含羞走出。踱了回来,咬牙切齿,恨着江升。
到寓中一见江升,乱跳乱嚷乱骂道:“老狗才!主人不在,你该守寓,竟丢了去顽耍。要尔这误事奴才在此做恁?”江升分辩道:“小人因主人连夜不归,心中挂念,特地来寻。有何误事,着何紧要,破口骂小人?主人若要银用,只须拿去用,不管小人事!”一面说,一面取出箱来,捧将过去。干城含了怒气,开了箱儿,把十两一封的取了五封,又取碎银一小封,放入腰间,竟自出门而去。
江升想道:“主人今日破面骂我,我便飘然去了,这也不难。只是他入了迷魂阵中,这四五百银子,一勺水,有几次徜徉,少不得到郑元和地位。我系三代老仆,岂忍见主人落泊飘流!毕竟候他意气和平时,苦死阻劝一番。倘主人执性不改,然后飘然辞去,他无怨,我无悔了。”按下不题。
且说干城拿了银子,行了数百步,恰好遇见冯人便,作揖道:“数日不见,如隔三秋哩。”人便问道:“江兄可在媚娟处出来么?”干城道:“嗳!说起真个心疼。”人便道:“为何?”干城把老奴误事,媚娟有客,如今有银之事说了一遍。人便道:“江兄既然有银,小弟同去交与桂妈。今日自然罢了,明日依旧为入幕之宾,竟图久计,岂不是好?”干城道:“小弟正是此意。”
二人踏到门前,叩了两下。里面桂妈出来,问知是冯相公,开门,看见干城同在,说道:“今日偏背江爷哩。不知冯相公有何话说?”人便道:“江爷要与你女图个长久欢娱,先有白银五十两在身。”未曾说完,桂妈便笑堆满面道:“此处不便说话,公子相公正在小女房中。请进里面坐谈。”引了到自己卧房中坐下,摆出许多茶果,恕杀许多罪过,又笑说道:“江爷今晚不要去别恋新人,忘却了小女。”人便道:“看他性命俱在你女儿身上,这也不必多虑。”江干城只为面前不见了媚娟,不比昨日能笑能言,竟似呆木一般了。正是:
分明人在小楼中,咫尺犹如隔九穹。
杨柳依依不改绿,桃花又向别人红。
江干城入了迷魔,看得五十两银子就如石块一般,软软的取出来,送与桂妈了。当日,人便见干城无聊无赖,又引到一妓家过夜。只因心在媚娟,虽然一般做事,只是点名画卯而已。
次日午前,到媚娟家来,又回说公子花园有酒,要接去侑觞,还有四五日哩。干城心中烦恼,邀了人便,踱到自己寓中,意欲谈谈心事,消遣消遣。叫江升:“拿拜匣来,我要银用。”江升吃惊道:“大爷昨日拿去的五十两银子呢?”干城道:“是我的银子,是我用去了,难道要你管我不成?”江升只得送过拜匣。干城取出碎银,称了三钱,叫买鱼肉酒菜之类。江升接了银子,只得去买办,见主人将银乱泼,口中叫苦叫屈,眼中不觉垂泪。
干城没有心机,竟引了人便,直到自己卧房坐下,大开拜匣,将银子一封一封取与人便看看,说道:“此物乃弟与娟娘天长地久之物也。”然后收拾锁好,放在床头。俗语说得好:“财不露白。”黑乌目朱见了白银子,除是正人君子才不动心。只道人便是个好人,那知他肚中已做成一篇银子文章了。正是:
莫信直中直,须防仁不仁。
生平假忠义,见利也偏心。
且看冯人便做这些银子的文章,如何入手,如何立局,如何结构,再看下回分解。
评:媚之凄惋处愈见风情。中末拟鸨家之恶态,写干城之风痴,无不曲肖。媚令人怜,鸨令人叹,江令人笑,此(后缺)。
第三回 好朋友盗金娶美妇
曲水千回澜百绕,竞壁奇峰兀斝。莫过人心机狡,对面情难晓。虽有丹青绝样巧,画出蜃楼海岛。难尽胸中杳缈,做出忠奸了了。右调《忆故人》
且说江升买办烹调停当。江干城与冯人便宾主谈心,江升斟酒。毕竟说到妓女身上,干城道:“昨嫖之妓,未为不佳,总不如媚娟之妙。弟思怎得开交?不如将匣中之物,赎了媚娟之身何如?”人便道:“银子是死的,媚娟是活的,他怎肯换与江兄?除非一千,方才动得他心。”江升听说,忍耐不住,只得放了酒壶,跪下磕了一头,说道:“小人有一苦言禀劝大爷。当初老主人曾与小人生理,一文也不舍轻用,穿着粗疏,吃用淡薄,故此做得这几分家业。今大爷竟把祖父苦挣之银,撇如石块。即如目今在此做盐生理,受尽了许多苦楚,难道便已忘怀?况且先大娘已过,大爷无妻无子,做家之事,毫无把柄,如何全不思量?岂不晓从古无情之物,莫如小娘,日日迎新送旧,有银即是亲夫。直弄到破家荡产,也还填不满他的沟壑。昨日小人来寻大爷,寻到一妓家,只见有一嫖客,面如黑鬼,须是铜丝,麻点犹如鹿皮儿的斑斑,鼻头就似鹰嘴儿的曲曲。那一位花枝般的妓女,与他捧须亲嘴,岂不羞惭!他原与银子捧须亲嘴,那管他贵贱香臭。如今大爷只管念恋娟娘,那娟娘若接了黑鬼铜须的银子,只怕也不记念大爷了!”干城听到此处,怒气激泼,将手中酒杯劈面掷去,江升让过,撇在地下,大骂道:“你这奴才,反敢大胆来教训我?点缀我?”江升应口道:“小人只怕主人日后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