梦也安然。
只要你,谨慎殷勤遵家法,柔顺平和要自谦。恩待奴仆与使婢,有事相商莫自专。有多
少,妻妾争怜生内变,臭名留与后人谈。你要在镇国府内挣口气,你爹娘如同升了天。
总说一言超百语,这些话牢牢紧记在心间。依我教训行你的事,就算我儿把孝全。”老秀
才一面说着擦眼泪,黎素娘半晌启齿便开言。
素娘低声说道:“爹爹如今病在床上,动转不得,无人伏侍,如何是好?”秀才说:“我自然有你周伯父照应。他方才说叫他五孙子过来与我作伴,伏侍几天,你只管放心去罢。”父女二人,彼此相劝,难割难舍,直说至半夜方才安寝。
至次日,刚用了早饭,那周老者就来叫门,同着傅总管,两乘小轿,一个仆妇,来接素娘。那仆妇走进房中,先与秀才见礼,又与素娘万福,笑吟吟不住的观看素娘。素娘满面羞惭。那仆妇从袖中取出一个纸包,放在秀才的面前,说:“这是白银三两,且请收下,权当与姑娘添妆。”老秀才此时呜呜咽咽,也说不上话来,半晌方才答道:“又蒙夫人费心,真使学生受之不安,却之非理。”仆妇道:“来此多时,就请姑娘上轿罢。”秀才含泪点头,催促素娘。素娘大恸,拜别父亲,周老者从中解劝,父女二人洒泪分手,山门上轿。总管与周老者后面跟随。
不多时到镇国府,从前道抬至仪门落轿。早有两个丫鬟迎接引路,素娘、仆妇一同下轿。
黎素娘莲步慢移睁杏眼,一路行来仔细观。但只见石脚粉墙高八尺,朱砂门上钉金
环。假山影壁画山水,铺花甬路细磨砖。一路行来多洁净,厢房相对月窗围。雕花槅扇
装五彩,阶除似玉有栏杆。碧纱窗外悬鹦鹉,说客来了,丫鬟快去把茶端。擎檐明柱朱
红染,云匾高悬配对联。左边是积德栽培心上地,右边是修身涵养性中天。匾额金书思
补过,垂花斗拱衬重檐。日丽风和花气暖,金钩高挂水晶帘。堂屋内,东西两座花梨案,
宝鼎金炉焚降香。玻璃瓶插珊瑚树,玛瑙瓶内种芝兰。八宝椅上铺锦褥,夫人端坐正中
间。恰好似百鸟压声随凤彩,两旁边垂手侍立从丫鬟。那夫人家常裙袄多幽雅,全不在
锦绣缠身金凤冠。美容妙面难描画,那一派稳重端庄出自然。黎素娘看毕不由加敬畏,
慢转香躯步地毡。向前来端端正正深万福,杨夫人早把佳人仔细观。远望时不亚微风摇
弱柳,近看时好似轻烟罩牡丹。冰肌玉骨丰肩秀。目如小杏面如田。素罗裙下金莲小,
青衫袖内玉笋尖。愁颦西子双鹅黛,泪隐湘妃竹上斑。举止安详多稳重,娇羞腼腆可人
怜。这正是前缘辐辏初相见,看罢夫人开笑颜。
隔杨氏夫人含笑开言说:“姑娘少礼,姓甚名谁?青春多少?因何卖身?家中可有父母?一一实言,不可隐匿。”素娘见问,复又万福,说:“奴家姓李,今年一十九岁。本是山东良民,随父来京投亲不遇,因贫卖身,别无他故,请夫人放心。”夫人闻言甚喜,道:“既然如此,你父可要多少身价?”素娘说:“鄙质庸才,不敢言价,惟夫人之命是从。”夫人笑道:“那有发官价的道理?还是你们自说才是。”只见去接素娘的那个仆妇跪下禀道:“启上夫人:奴婢方才去时,周善良也曾向他父亲问价,他父亲说且请夫人相看,如果中意留下时,自此便是贵府之人了,仰求夫人施恩,疼顾他些,就是莫大之恩,何在价值多少。总管见他言出恳切,所以不曾订价。”夫人点头道:“吩咐侍儿去把我的银子取出六封零十两来。”丫鬟答应,去不多时,将银取到。夫人命仆妇拿出去,叫傅成与周老者交与他父亲三百两身价,那十两与周老为谢,叫他父亲写一纸文约来吓。仆妇答应而去。
当下素娘见交出身价,就要与夫人行叩拜之礼。夫人连忙止住道:“今日之事与人家买妾不同,必应等千岁下朝回来,拜告了天地祖宗,然后再行家庭之礼。”素娘见说,只得止住。夫人进房,命丫鬟开柜检了一套衣服首饰,命侍儿预备香汤,令素娘沐浴更衣。通书上可巧今日二月十三日正是个上吉良辰,夫人甚喜,就把后面三间兰室作为洞房,吩咐备下喜筵,等千岁下朝赴筵成亲。
偏遇着朝中有事,因镇守岭南诸葛城的威远王九千岁五旬正寿,神宗爷天性友爱,又念其保国功高,特旨命众王公大臣共议典礼,欲加殊恩。众臣奉旨说加酌议,奏复候旨。至晚旨下依议,众臣方才下朝。高公回府,天色已晚,夫人迎进房中宽了朝服,叙礼归坐。夫人陪笑说:“老爷恭喜!妾身今日觅了一位才貌两全、堪以伏侍衾裯,今日恰是良辰,就请千岁跨凤乘鸾。”高公闻言笑道:“多谢夫人费心!你可问明女子的来历么?”夫人就把前言说了一遍,老爷点了点头。当下夫妻二人带着素娘先在天井内设案焚香,拜告了天地,然后至吕仙祠、家宅六神、祖先堂内俱焚香叩拜已毕,行了家庭之礼。夫人命传齐合府男女家丁与素娘叩首参见,吩咐以二夫人称之。然后把老爷请至兰室,备了一席花烛喜酒,请老爷与新人合卺交杯。高公笑道:“谨领夫人雅意。”当下高公上坐,夫人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