请个医生与我爹爹调治调治。”秀才连连摆手说:“千万不必,我这残病是治不好的了。我请你伯父前来,为的是有要紧的事相商。你且烹杯茶去。”素娘答应,转身而去。周老者说:“贤弟有什么话讲?”秀才见问:
不由的一阵心酸难忍耐,泪似珍珠往下淋。哽咽半晌呼兄长:“你今竟是我亲人。从
前之事难答报,受过我兄莫大恩。小弟惟有心知道,客套俗情不必云。我今自觉多沉重,
残生难保不归阴。死生有命全不怕,惟惦着少父无娘这孽根。孤身幼女将谁靠,谁是他
丹心着己人?房屋租限看看满,叫他何处去安身?家徒四壁无生计,却将什么度光阴?
这些为难还罢了,须知女大必当婚。已交二九单一岁,摽梅久过在闺门。趁弟尚有这口
气,求兄长执柯急速觅良缘。也莫讲门当与户对,也不有行茶与聘金。只挑个良善人家
好女婿,只要郎才不怕贫。完他这件终身事,纵然弟死也甘心。”秀才说至伤心处,斯文
二目泪纷纷。叹怀仁慈周老者,口内长吁把话云。
说:“贤弟,谁无个三灾八难?不可过虑。脚气症候,犯过就好了。至於侄女之事,自有个一定的姻缘,也不必着急。”
正说话间,索娘端上茶来。老者接茶在手,看了素娘一看,点头不语。秀才说:“兄长何故欲言不言?”老者说:“贤弟方才说侄女之事,如今到有一个绝好的人家,说出来恐贤弟见怪,故此踌躇。”秀才说:“兄长说那里话来?你我异姓骨肉,弟之小女,即如兄弟之令爱,怎说‘见怪’二字?”老者说:“我今早因有点小事,到松竹巷尹家店去,遇见高府总管,说起话来。他说奉夫人之命与千岁觅一位如夫人,托我替他仔细察访。我意欲成全了侄女之事,恐你不愿。咱弟兄商议,可行可止,再为作主。”原来这一段话。就是上回书所表杨夫人吩咐总管访买女子第二日之事。
当下秀才见说,遂问道:“王府娶妾,只消吩咐官媒一声,怕无有千百个女子,何用宛转托人?”老者说:“贤弟有所不知,这话我也问过,他说夫人治家严正,最不喜那出千家入万户的花媒油婢,此因乏嗣,比别者买妾不同,必须觅一良家闺秀,还要德性温良,容颜端美,他日生子,定肖其母,接续香烟,承袭爵位,关系非小,所以不用官媒。”秀才说:“替夫买妾,夫人之贤德可想而知了。但不知这位王爷多少年纪,房中可还有姬妾无有?说与小弟知道。”
老者说:“若要提那高千岁,京中那个不知他?位列当朝官极品,忠正廉明实可夸。
又武全才人品秀,今岁青春二十八。只为膝前无子嗣,夫人贤惠觅娇娃。夫妇同心双乐
善,救活了无数孤孀贫苦家。这王爷或在街前常看见,生来的英武神威貌俊拔。侄女与
他成婚眷,逼真是女貌郎才两朵花。去年时我与弟妇求棺木,傅总管让至别舍去吃茶。
家丁们全无势力多和气,果然是,主善仆良话不差。姑娘若还有厚福,过门一定见兰芽。
一品封章都有望,目下偏房怕甚么?贤弟若还无挑剔,我就作月下冰人把赤线拿。”老者
之言还未尽,黎秀才变忧成喜实堪嘉。
秀才甚喜,道:“我当是谁,原来就是我父女的恩人。小弟正自愧感,无可为报,今承兄长指引,小女若得侍奉箕帚,使他报葬母之德,也少伸小弟一点感恩之意,正所谓天从人愿。就烦兄长前去,见了总管,就说一分聘金也不要,择个吉日娶去便了。”周老者说:“既然如此,待我就去见他。”
当下老者回家,用了午饭,到了松竹巷镇国府,见了傅总管,就把来意说了一遍。傅成甚喜道:“这位姑娘,我恍惚看见,果然不错。但只一件,我们千岁从来施恩再不望报,若知是黎家之女,断不收留。夫人还要亲自相看,中意时,方才留下。我明日用轿去接,你可嘱咐姑娘,见面时,莫说姓黎,也莫提他父在黉门,就说是平民之女。过后千岁总然知道,其事已成,也就没有的说了。身价必须领去,黎相公家寒,留作薪水之费亦好。这件事并非朦胧作弊,一则我们夫人仁德贤明,二则黎姑娘与千岁一双两好,三则全黎相公报德的美意。周兄,你道如何?”老者连连点头,道:“很好,我就去回复他便了。”
好一个真心向热周老者,为全友谊不辞烦。回来见了黎秀士,就把前言表一番。秀
才说:“诸凡全仗兄指教,只要他收留我就心愿完。”说话之间天色晚,周老者告退转家
园。黎素娘听得明日入高府,不好明言心暗酸。父旁不语垂头坐,难舍严亲泪不乾。秀
才一见长吁气,娇儿不必你伤惨。女大难留古来语,谁能彀终身服侍在膝前。我儿本是
聪明女,你听为父几句言。非是我将你聘与人为妾,这也是前因命定遇机缘。你今虽说
为侧室,不与别家一样般。第一宗,受他的深恩当补报,免的我来生结草去衔环。第二
宗,赫赫王爵非下贱,英武仁德美少年;堪与我儿为配偶,正是对根幽枝雅并头莲。第
三宗,夫人淑德人人晓,最徼幸侧室欣逢正室贤。成就你的终身事,从今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