面浮。
主仆二人一齐下马,青梅不管三七二十一,往下一声招呼:“船家搭跳,我们是行客,错过宿头,且在你船上存宿一夜,明日多送酒资。”一言未毕,船上人声断喝道:“瞎了眼的野囚!这是府尊太爷的官船,难道你看不见官衔灯笼么?谁许你来投宿,还不走开!”
原来这位府尊,就是那三河县赵梁栋,选了知县,为官清正,数年之中升了汀州府尹,水路上任。一只大船,四只小船,湾在通江岭南边。老爷方要安寝,听得人声,从船窗往外观瞧。此时八月望前,月明如昼,看的明白,只见二人岸上站着,牵着两匹马,好似主仆光景,生的清秀潇洒,令人可爱。老爷遂吩咐管家:“行路之人最苦是无处投宿,那小船上叫他存住一夜何妨,何必这等扬威呼吓,以后不可如此!”家丁领命,出船招呼:“那个行客,我家爷怜你无处栖身,叫你在小船上权宿一宵罢。”船家向前搭跳,小姐、青梅牵马上船,向着管家说道:“求掌家转老爷,小生蒙恩,理当面谢。”管家说:“老爷已安寝了,不消罢。”当下船家把主仆领至小船,将军柱上拴了坐骑。船家说:“相公请进舱中睡罢。”小姐看了看那舱中却是几个护送兵丁,横躺竖卧,倒在里面。小姐说:“掌家自请方便,我们就在这舱棚底下睡罢。”行李解下,铺在船头。只见那个管家走将过来,左手端个珠红圆盒,右手提着个小小银壶说:“相公,老爷说想必还未用饭,这点饮食奉送充饥。”小姐连忙致谢。青梅接来,管家转身而去。当下打开盒盖,那里边两碗肉菜,四对馒首。主仆二人用了些儿,剩下的连酒都与了船家。船家拿到舱中自吃去了。这里主仆二人坐在舱棚之下。
他主仆斜倚舱板上,不敢贪睡强睁噍。只听得岸上草虫声细细,波心鱼跃响连声。
不多时月转西南交半夜,后梢锣鸣已三更。这小姐神思困倦身歪倒,手攒着剑靶眼朦胧。
恍惚间岸东恰似人行走,忽听一阵哨子鸣。小姐翻身忙坐起,手推青梅说“你听”。丫环
抓起银妆锏,主仆两个各睁睛。但只见彪形大汉十几对,上下浑身一色形。一直竟奔大
船上,手举钢锋耀眼明。一个个咕咚咕咚朝上跳,怪叫吆喝猛又凶。“赵官快把金银献,
少若挨迟活不成!”用刀乱把舱门砍,连声响亮令人惊。小姐着忙说不好,船头上不比平
地怎交锋?忽然想起怀中物,伸手忙拔龙尾钉,将身隐在舱棚下,苗头对准下绝情。照着
那砍门的强盗头上打,恶寇不防中雁翎。哎呀一声仰面倒,翻身一滚落江中。说时迟来
那时快,这小姐一连打倒六七名。有一个强盗大叫:“众兄弟,那边船上有奇能,快些过
去齐动手,莫叫他人占上风。”说罢上前才要跳,青梅女双锏高扬往上迎。手起锏落一声
响,为首的贼人脑髓崩。小姐手举青锋剑,乱舞梨花冷气生。主仆俩剑锏飞扬急又快,
贼人一半赴幽冥。心虚料想难取胜,大败失机跑似风。主仆上岸朝前赶,月色当空照的
明。赶上的锏下倾生剑下死,离远的都被神钉把命倾。剩下几个逃命去,抱头鼠窜去无
踪。离岸跑了多半里,高小姐止步开言把话明。
说:“青梅,穷寇莫追,不必赶了,饶了那几个去罢。”青梅依言,收锏回身。主仆二人来至船上,听了听各舱中静消无声。
原来赵老爷起先梦中听得声息不好,刚然要问,又听得砍门(口克)叹之声,方知是大盗前来的打抢。老爷壮着胆子连连呼唤家丁挡贼。那些家将兵丁听得是强盗来抢掠,一个个吓的筛糠打战,用被蒙上脑袋,还怕强盗看见,那里还出来救护?及至小姐、青梅与贼动起手来,兵刃喊杀之声,惊心振耳,还当是众家将兵丁与贼打仗。后来听得渐渐声息,半晌不闻人声,正自纳闷,忽听舱门外说:“老大人多有受惊,晚生救护来迟,取罪不小。”赵公问道:“外面是那个说话?”小姐说:“就是方才投宿之人。如此这般将强盗诛了一半,那一半逃命去了,已经远遁,大人只管安心。”赵公听了,心下这才明白,感之不尽,遂唤起丫环,秉烛开门。夫人与小公子战战兢兢,也都起来。老爷连忙迎至小姐面前,深打一躬,道:“若非壮士虎威救庇,学生一家不知所终矣!”小姐连忙打个半跪,口称不敢。老爷用手相搀,“就请壮士进舱一叙,好叫拙荆、犬子拜谢活命之恩。”小姐谦之再三,赵公一定不肯,小姐只得依命走进舱中。夫人带着六岁的公子过来拜见道谢,小姐也行参见之礼。老爷让坐,吩咐看茶。
此时那些管家兵丁听见无了事了,个个悄悄溜了来,都跪在帘外叩头领罪。赵公大怒,骂道:“父们这一起脓包奴才,平日丰衣足食,赡养尔等,及至主人有难,竟自袖手不救,其情可恼。俱该打死!那四十名护送兵丁更又可恨,既然习武吃粮,身边岂无三合之勇?畏刀避箭,不敢出头;既然怕死,不必当军,明日行文,俱各革退,今日每人先打二十大板,连那些家将奴才,一个也不可恕!”当下赵公越说越恼,就要重打。只见小姐站将起来,深打一躬,道:“望老大人且息雷霆,容晚生一言上禀。”老爷连忙站将起来,还礼道:“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