士请坐,学生闻教。”小姐道:“他等失于救护,使老大人受惊,理宜重责。但只一件,老大人还须原情。细想下兵丁能有几何本领,强寇之威势如虎豹,若与力敌,何异以羊斗虎?他们并非贪生怕死,自知少不能敌,望老大人看晚生的薄面,饶恕这次罢!”赵公道:“最可恼者,若干人等并无一个出头,可恼极矣!”小姐道:“他们不出来的很是,到免老大人一番尤闷。”赵公道:“却是怎说?”小姐道:“彼时若要出来,一定被贼寇伤损几个,老大人岂不痛惜哀怜?怎似此时风波已过,恶寇伏诛,人人俱各平安?这是伊等深解趋吉避凶之术,得保无虞,老大人理宜欢喜,怎么到发起怒来?”一席话说的赵公怒气全消,微微含笑道:“罢了,且看壮士尊颜,记下这次大过;再要如此畏缩,一定处死!”那些管家兵丁听得此言,如放赦一般,连连叩首,齐谢老爷开宥之恩。赵公喝道:“若非壮士讲情,将狗腿敲折!还不与壮士叩头?”家将兵丁一齐答应,转身向小姐跪倒,乱碰响头一阵。小姐连说道:“不消,快些起来。”
当下赵公吩咐摆上酒宴,与小姐把盏酬劳。又命管家外舱设酒,款待青梅。饮酒中间,赵公道:“学生粗率极矣,还不曾请教壮士仙乡何处,贵姓高名。”小姐道:“晚生姓李,渔阳人也。”赵公说:“这等,与学生正是同乡。李兄既居渔阳,那小燕山下麒麟村内有位长者镇国王高老先生可认得么?”小姐道:“高镇国与晚生一村居住,怎不认得?”赵公道:“如今他府近况何如?还有何人?”小姐道:“一位夫人,一位小姐。”赵老爷道:“他有位公子,算来有十几岁,怎么李兄只说有位小姐呢?”小姐说:“原来有一位公子,早年失去了。”赵公闻言,二目中扑簌簌落下泪来。叹道:“高兄好人,不意落此一步收场!苍天,苍天!何故不佑忠臣善士!”小姐道:“老大人如此关心,莫非与高公相识么?”赵公见问,拭泪开言。
口内长吁壮士:“提起旧话我伤心。我与燕山高镇国,还有仁和寇翰林。三人结拜为
兄弟,义气相投似至亲。在京中无有一朝不见面,高兄长虽是武将甚通文。我三人得暇
之时会一处,痛饮谈心论古今。彼时候选京中住,客囊萧索手中贫。深感高兄情似海,
时常义助赠金银。到后来高兄丧偶辞官去,回归燕地葬夫人。从此弟兄分了手,雁杳鱼
沉少信音。前者得知兄长信,才晓得身遭奇祸去充军。但恨我心馀力弱难搭救,不比当
朝近御臣。我只说还有盟侄接祖脉,不料恩兄断了根!”赵公说着泪如雨,梦鸾小姐好伤
心。不好掉泪强扎挣,慢启朱唇把话云。
说:“老大人也不必伤心。自古道:吉人自有天相。”赵公又问道:“李兄行此远路,有何贵干?”小姐答道:“晚生别无他事,游学访友,玩水观山,看一看天下的胜迹。那高千岁待晚生亦有厚德,意欲越岭一游,到那里看望看望。”赵公道:“李兄去不的了!”小姐惊问道:“却是为何?”赵公道:“不知因何,那吕相新近上了一道条陈,说那被斥的文武诸官,不可令其子弟亲友人等访寻探望,恐其众滋事,与国不便。圣上准奏,降旨一概禁止,如有不遵私行探望者,谕着本州县察访擒拿,斩首示众。昨日旨到,是日各处都要粘贴了。”小姐闻听此言,轰的一声变了颜色,恰似凉水浇头,半晌无言。腹中暗暗叫苦:“我只说奔至岭南,父女见面,万苦千辛,好容易来至这里,偏偏就遇着禁止传示出来。圣旨煌煌,怎敢违背?如今进退两难,却往何处存身?细想断无回家之理。”那梦鸾小姐虽是百分聪明之人,到了这万难之际,就无了主意。低头暗想,默默沉吟。
赵老爷看出光景,问道:“学生言及此事,李兄面有不豫之色,却是为何?”小姐见问,心中忖了一忖,站起身来,深打一躬,说:“叔父大人恕小侄欺诓之罪,晚生非是别个,方才所言镇国王高公就是家父。彼时家君被祸之日,小侄深染沉疴,昏迷不知人事。及至病好,方知家父已经南去,故连夜赶来。自春至秋,受尽风霜之苦,指望骨肉重逢。岂料又有此信,使小侄闻之,肝胆皆碎!意欲回家,继母不容,置身无地,如何是好?”说罢,失声恸哭。赵公闻言,惊喜非常,带泪含春,连说:“好,好!原来就是贤侄,我恩兄有此后人,不愁异日之业也!贤侄勿忧,若不择嫌,何不随老夫到任,署中权住,耐时俟命?吾观贤侄气概,文武两途皆可成就。遇有机缘,便是你父子重见天日了。未知贤侄意下如何?”小姐拭泪拜道:“若蒙叔父大人垂怜,小侄没齿难忘,何敢推辞?”赵公道:“你我乃异姓骨肉,安用套言?明日一同起身便了。”
说话之间,天已五鼓,家丁来禀:“请爷发落船上那几个死盗。”赵公恐怕知会地方官,未免牵扯小姐,吩咐家丁:“将那些死尸一概抛入江中,开船走路。”未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四十一、四十二回
第四十一回 赠灵药幸保千金躯 劫行囊误入三宝殿
且说大定州西镇守三贤诸葛城的威远王九千岁,年将八旬,膝下只有一位世子,年方七岁,乃爱姬所生。生得聪明俊秀,王爷怜如至宝,每日那些乳母、太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