br> 全表过,再把伏生明一明。
且说伏准自那日五更从毛家出来,刚至庙后,听得有人咳嗽之声,忙忙走回家中。只为娶期已近,怕露了马脚,也就不敢去了。弹指间到了五月十八日,毛家结彩悬花,门前车马如市,贺客如云,灯笼火把,彩轿细乐,吹吹打打,娶女婿。伏准头带软翅乌纱,金花插鬓,身穿大红圆领,金带横腰,足登粉底皂靴,肩头十字披红,打扮的风流济楚。拜辞姑母,坐上大轿。迎娶诸客,车马围随,不多时来至毛家门外。员外与众亲友把新郎迎进画堂,天井设摆香烛喜纸,奏起乐来。红毡铺地,女眷、丫环搀出新人,头带五凤金冠,身穿大红通袖,宫裙绣带,锦袱蒙头,怀抱宝瓶,与伏生并肩而站。傧相赞礼,拜了天地、祖先、岳父、岳母,然后夫妻交拜,依翠偎红,共入洞房。一对新人,牵丝坐帐,合卺交杯,不必细表。前庭员外、安人款待男女诸亲。喜筵已毕,亲友散去。
到了八朝,毛家令人来请亲家太太赴筵受礼。伏夫人盛妆宫服,坐一顶大轿,任婆、蜂儿与两个雇工妇都坐太平车儿,到了毛家。新亲见面,迎入画堂。丫环铺下拜毡,小两口儿叩拜行礼。伏夫人见新人果然貌美,心中到也欢喜。当下喜筵已毕,天晚回家,与蜂儿、任婆灯下闲谈。婆子说:“今日大喜事,夫人何故不大欢喜?”夫人说:“哎,你还不知我的心事么?我都是为什么来着?原图娶个媳妇来家,会会亲友,膝下承欢,他偏要倒娶女婿,到占了男家的上风。他那里风光热闹,我这里冷冷清清。”任婆说:“这也算不上占咱们的上风,仍是他家闺女给了咱们的相公。到了满月,他得早早送了来。虽说是一对一月,到了这里,由着太太作主,多留他住几天,他敢硬去不成?大家小户作媳妇儿道理,谁家不懂?你老要有个三灾八难,他爹妈就抬到床上,也得在这里守着婆婆。”夫人见说道:“罢呀,罢呀!你还未听亲家太太望我说的话呢!好不受听!”任婆说:“说什么来着?”蜂儿接言:“等我告诉告诉你。说他家姑娘自幼儿怎么姣生惯养,怎样要一奉十。怎样气性,大气的哈一口就气病了,几天不吃饭。身子极其姣嫩,一点凉热也见不的,冬天红炉暖阁,不出绣房,还往往凉着伤风咳嗽,常吃人参汤、茯苓糕,保养得才好。夏天出房走动,都是一个丫头打着伞,一个丫头用扇扇着,才走几步儿。针指女工,描鸾绣凤,无般不会,就只是多作几针儿,脑袋就疼起来。不如意的东西,强吃一星星儿,恶心七八天,不然就吐了。说这话头儿,好听不好听?”夫人说:“不但言语不像,那一派势力,显才卖富的样子,讨厌极了!”任婆说:“罢,说来够受,不是我说,空有几个臭铜钱,行事更刻吝。这件大事,我跑了回子腿,可可惜惜赏了二两八九银子,连个花红手帕也无有。”蜂儿说:“今日与我那三两银子赏封儿,只好有二两六七钱重。两方粗绫子手帕,一口气儿吹到天上去!”
夫人说:“我这件心事算完了。好歹去罢!只求媳妇知道好歹,我就念佛了。”任婆说:“看人头儿也罢了,就不知心地儿如何。”蜂儿说:“依我看来,算不了出众的人材,也不过仗着点子脂粉妆饰,浓艳鲜明,多显几分好看。若听大相公口说,赶上咱们小姐的品貌了。依我看来,天上地下之分。小姐的容貌是越看越俊,肌肤颜色是自来的红白,手足身段儿无般不衬,眉目转盼,光彩照人,前影后影,一团的洒落,言谈清脆,举止安详,意态神情,令人可畏。新人与他若站在一处,小姐是自然而然,新人却有许多的做作。”任婆说:“小姐那日是假妆来的,可像个爷儿们哪?”蜂儿说:“可惜你没看见,穿着那个衣服,带着那个帽子,活托儿一位武相公!夫人与我们一点儿也看不出,后来说出来才知道了。那位姑奶奶又不打我,又不骂我,不知为什么,见了他我就怪怕的。”夫人说:“你这丫头到有眼力,细细想起来,新人何曾如小姐万分之一?依那冤家夸起来好像个绝色,不管高低,一心要结这头亲事。想着前年老任你提城中安举人的妹子,那女孩儿我看见过,比今日的新人还强些儿。依我也就作了,他嫌人家眼睛不活动,一定不作。”蜂儿说:“我看新人的眼睛好像喝醉了的样子,好看出在那里?”夫人说:“毛家这女子不知怎么合了他的适,心甜意甜,一定要作。”任婆笑道:“这也是一定的姻缘,各是前世前因带来的缘分。
常言说:缘分不在容颜上,情人眼内出西施。既然他小夫妻合美就算好,免的太太
费操持。”夫人说:“生米已经成熟饭,也不过由天听命与随时。”说话之间天色晚,大家
归寝且安息。自此后,家内无人觉冷落,伏夫人口内不言心内急。只盼早到一个月,好
会儿子与儿媳。逼真是无事偏觉光阴快,终日家闷闷沉沉无意思。早命人收拾兰室设床
帐,预备着子妇来家好住居。刚刚的盼至六月十八日,早早的吩咐厨下备酒席。密煮梅
汤甜水水,沉李浮瓜果共梨。上品高茶葡萄酒,生凉解暑定神思。这夫人,张张罗罗诸
事妥,单等着子妇归家把早饭吃。坐在廊下春登上,呆呆盼望等儿子。只见劳勤朝里走,
带着那管家毛显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