滑氏见风
就雨便搜根。他二人彼此含春不住问,伏夫人启齿开言把话云。
说:“嫂嫂不知,那是你妹夫临行头一晚上,向我说:“我这一去归期未定,娶你未久,又无个一男半女,虽有梦鸾姐弟,非你亲生,恐难免后来之叹。与你留下白银千两、黄金十锭,作个备后之用。就是这话。岂不是他姑父的好心?蜂儿反说无义,我就不解。”滑氏说:“这等说起来,如今这全分家事还是二奶奶掌管么?”蜂儿说:“是吗,除了二奶奶有那个有才配当家呢?”滑氏说:“不是我说,这个算是姑爷不明白,偌大的家事,你不在家,既娶了正头夫人,怎么叫小老婆主事?这可不是故意抬他么?”蜂儿说:“罢,人家是有儿子的,怎肯让出家来,受人辖制?”伏氏说:“他虽当家,也没在我面前失礼。”滑氏冷笑道:“我的傻妹子,你再等等儿,他的孩子大了,可就不是这副面孔了!蜂儿那个丫头是个伶豆子,他都看的出光景,听的出滋味来,他是你的亲人一般,自然向着你,你凡事还该他提补。”伏氏说:“也无人说什么不好话儿。”蜂儿把眼一丢,说:“奴婢又要多嘴了。老爷临行那一晚上,说的那些言语,那一句不是抬着二房压着你老?”
滑氏见说连忙问,蜂儿开言把话云。说道是:“说咱姑娘无才志,心活耳软性情昏。
不能当家主大事,不及他那死夫人。又说是:公子本是无价宝,要我们千万留神加小心。
双印若是有舛错,那光景只怕要杀人。”滑氏说:“二房的可曾说什么?光景怎样意何存?”
蜂儿说:“也不答言也不采,也不欢喜也不嗔。”滑氏说:“他那心里有老底儿,汉子当头
作护身。”他二人尖嘴薄舌胡谈论,任婆子一旁无语暗沉吟。听得方才说的话,伏氏有千
两纹银十锭金。自古清酒红人面,这婆子斗起贪财取利心。细听着滑氏蜂儿都有意,那
伏氏流活秉性有八分。“我何不这般如此把话说,随机应变哄金银。万一该当时连转,从
此后也享荣华不受贫。”婆子想毕才要讲,摇头复又细沉吟:“千岁待我十分好,真是天
高地厚恩。二奶奶更有情多少,又是同乡一土人。若是我今举此念,岂不是恩将仇报坏
良心。”这婆子想来想去多一会,怎奈他念念只是想金银。利心偏比良心盛,由不的暗暗
打算又沉吟。细想:“我前半生受尽贫穷苦,无非是将将就就混光阴。布衣粗食熬岁月,
要指望扬眉吐气似登云。今朝遇着这件事,正是发财机会临。趁此若不将财取,此身休
想再翻身。”婆子一狠主意定,他这里装模作样假出神。呆呆呆呆无一语,把眼睛一挤泪
双淋。滑氏一心不解,有语开言叫老任。
滑氏说:“他任妈妈,好端端的大家说话儿,你为何哭起来?”婆子也不言语,只是擦泪。伏氏与蜂儿也都一齐追问,问了多时,婆子擦了擦眼泪,叹了一口气说:“罢了,罢了!我老娼妇后悔不来了!我当日提亲原是一片好心,如今细听蜂儿之言,竟把一位老实忠厚姑奶奶叫我送了无结果,想将起来,又是疼我那老实姑奶奶,又是自恨,怎么不叫我伤心?”伏氏听得惊疑不止,问道:“我怎么无有结果?”婆子说:“大奶奶、少相公、姑奶奶、蜂儿你们都听着我说,我要说的不是,只管大嘴巴打我。千岁与姑奶奶留下金银,休当是好,这明明是二夫人的作用,他怕千岁去后,你老万一翻过脸来,要自掌家园,他说不出理去,少不的退下三禅宝殿,所以调唆着老爷与你老留下若干金银,又说你许多不好,这也是他慢慢进的谗言,又叫你感念,又叫你死心塌地,不管别事。他不但目下施为,还把日后坐纛旗拿稳。这些金银,你老也无什么使处,还是与他儿子收着。你看舅奶奶这里有事,他张罗在头里,无非是叫你老说不出话来。可是蜂儿说的,不过是仗着他有儿子,你老好似有官无印,不过是个闲人。这如今凡事由他管理,家人们由他调遣,将来他儿子长大成人,袭了官职,母以子贵,自然凡事尊他。到了那个时候:
儿子长成娶媳妇,母子婆媳是一心。要一奉十随他意,扬眉吐气属他尊。就是那手
下家丁与仆妇,谁不趋奉老封君。即便是三亲六眷诸人等,自然也敬二夫人。讲什么大
来论什么小,姑奶奶你也得屈心让二分。”婆子之言还未尽,那滑氏拍手连说真真真。蜂
儿说:“我出早已虑至此,就只是不敢轻易吐出唇。”婆子说:“若要深究往后讲,令人一
想更寒心。老病着床上无疼热,那是连心着己亲?大面上不过有点得拉礼,关切知心未必
真。苦辣酸甜自己晓,那一派凄凉景况惨人魂。空说是个正头主,有名无实不如人。老
婢既然想至此,少不得细把其中利害陈。”婆子说着看伏氏,只见他目瞪凝呆面似金。滑
氏咂嘴将头点,说道是:“你多炼多经见解深。”伏准正在旁边躺,听说至此一翻身。手
拉顺娘叫姑母:“不必忧愁请放心。他们日后错待你,侄儿一定打他们。拿住黎氏剜了眼,
双印冤家抽了筋。”婆子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