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,家住山东曲阜县,本是平安村内民。丈夫名叫任守理,自幼儿残疾痨病身。
这是小叔任守志,喑哑喉咙是废人。家又贫穷无田产,仗着我说媒接喜度光阴。偏遇连
年遭旱涝,米贵如珠柴似金。无奈投奔收成处,打听得此地丰登土脉纯。一路儿夫犯了
病,昨朝沉重命归阴。店家撵出不容住,我叔嫂举目无亲苦万分。回家腰内无盘费,在
此栖身难靠人。偏遇老天降大雪,腹馁衣单怎么禁。倒在雪中刚待死,幸逢千岁与夫人。
施恩搭救回阳世,不然定作九幽魂。虽然目下得饱暖,到明朝依然无地可存身。”妇人说
到伤心处,哑子一傍恸泪淋。高公不住将头点,开言有语叫夫人。
“夫人,你看他叔嫂二人可谓苦之极矣!”夫人道:“老爷既然怜悯,何不施恩资助,周全到底?”高公点头问道:“你如今还是回家,还是投别处呢?”妇人道:“家中几间破房,已拆变作了盘费,回家何处栖身?”高公说:“既然如此,我那坟墙外几间草房,尽可居住,你叔嫂二人就住在此权且替我看守坟茔。与你一口棺木。先埋葬了你夫主。再与你些柴米棉衣,过了残冬。与你叔嫂十亩田地,来春耕种,足够你叔嫂糊口。等有了底本,再回故土,何如?”叔嫂闻言,双双拜倒。那哑子纵不能言,心里明白,这番感激一言难尽,不住的叩头。朱氏说:“千岁、夫人这样大恩,我们情愿在此尽心竭力看坟到死,还提什么回家!”
当下高公命家丁安置他叔嫂二人草房住下。雪已少止,遂同夫人又到坟前焚香化纸,恸哭了一场,这才上轿回家。进了上房,唤过总管郑昆,当面吩咐与朱氏棺木一口、棉衣两件、铜钱十贯、五个月的柴米。又吩咐自冬至日起,在本庄紫竹庵施舍粥饭棉衣,到来春清明方止。贫不能娶、死不能葬者。量人资助,千万仔细察问明白,莫为奸人所骗,遗笑於人。又吩咐佃户租钱亦自明年始,丰稔之年,收起满租;八分年景,收租六分;半成之年,止收三分;若逢大歉之岁,一概免租。盖庙修桥,随时布施,出入帐写清,一月一算,禀我知道。郑昆一一领命而退。
过了残年,钦限已近,正该面圣谢恩,不敢少停,遂打点上京。家事交与郑昆、梁氏料理,记下帐簿,一年上京呈算。择了吉日,车马起程。那日到了京都,总管傅成接进镇国府,置酒洗尘,不必细表。高公更了朝服,入朝谢恩。正遇天子在养心殿观书,侍郎吕椿侍读,伴驾太监奏道:“今有镇国公高廷赞服满回朝面圣谢恩,现在端门候旨。”天子大悦,即命吕国材暂退,宣高廷赞见驾。内臣领旨,不多时将高公宣上宝殿。拜舞山呼,谢恩已毕。天子命平身赐坐,道:“自卿丁忧葬母,遂尔暌隔,荏苒光阴,不觉三载,朕甚念卿,谅卿亦必念朕。卿今既全子道,复尽臣职,甚惬朕意。此次来朝,又深慰朕怀,卿可谓忠孝兼有之矣。”高公连忙俯伏奏道:“念臣庸材菲质,仲蒙天眷,愚母子得全骨肉私恩者,皆陛下之所赐。臣虽粉身碎骨,不足报圣德之万一!圣谕垂褒,使臣不胜惶恐惭愧。”天子复命平身,赐龙团茶一盏,问些渔阳民风优劣、官吏清贪,高公俱一一实奏。天子复又问道:“为君治国者,当以何道为先?”高公起身拜倒,说:“臣闻圣主明王,
首重宽仁与纳谏,亲贤远佞喜直言。赏功罚罪无偏向,勤劳节俭不惮烦。慎择廷臣
远美色,宦阉外戚勿干权。时考仓廒与府库,清除污吏并贪官。有一等粉饰是非能舌辩,
有一等伺察圣意窥天颜,有一等险邪包蓄人难测,有一等谄媚迎合暗行奸:似这些奸佞
臣子从来有,全凭着天聪洞鉴辨愚贤。圣上垂恩问及此,这就是苍生社稷福绵绵。微臣
敢不倾赤胆,竭诚复奏在爷前。”高公奏毕将头叩,神宗爷龙面金腮带笑颜。
天子道:“卿且平身,朕尚有话问。”高公叩头平身,天子问道:“侍郎吕椿,朕欲着其参知政事,卿以为可否?”高公奏道:“吕椿为人谦和机变,臣虽不深知,已见其大概。前岁蒙恩谕合朝文武送臣母归葬,至城外,臣叩谢辞行,翰林柳德元与他并立还礼,起时误踏其衣,泥污后衿,他不好直说柳德元,回头怒视家丁,家丁吓的面如土色。只此一小事,其为人鄙弃,又临下不宽可想而知矣。由此度之,岂鼎鼐之器哉?”天子闻奏,点头不语。当下君臣又谈了一回治国安邦之道。天子道:“卿一路鞍马劳乏,给假一月,回府安歇。俟朕有召,再来朝见。”高公遵旨,谢恩出朝,回至府中。次日与夫人同至杨府看望隆太君,母女相逢,顺天侯郎舅见面,这一番欢喜非常,谈心叙旧,设宴接风,不必细表。
过了两三个月,朝中忽然有事:因高丽王造反,越海犯境,天子钦命镇国公为帅,带战将三十员,精兵十万,征讨高丽。高公受命,一去五年,血战成功,班师回国。天于大喜,封高廷赞镇国王爵,赏彩缎三百端,黄金五万两,给假三月歇息。那镇国公自封王之后,思量官高可惧,比从前更谨慎,兢兢业业,勤劳王事。
时当春日.正与夫人上房闲坐,只见仆妇向前回话:“今有杨舅奶奶昨夜又添了一位公子,老太太甚喜,说杨门四世,今见双孙,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