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。弟虽不肖,亦不敢堕父之志,摇尾朱门。故守此钓丝,以图甘旨。今蒙下问,用敢缕陈。”贾琏见他器宇轩昂,语言清朗,又细看光景面貌,很像当年蓉大奶奶兄弟秦钟的模样,心中十分欢喜。
拉着手道 :“萍水相逢,三生之幸。琏有一语奉读,未知肯容 纳否?”柳郎道 :“庸才碌碌,毫无知识,今蒙谦抑,愿领教 言。”贾琏道 :“三生之幸,得接光仪,一见丰姿,令我钦仰。 欲与贤兄订石上之盟,约为昆季,伏乞允从,幸无见弃。”柳郎未及回言,老刘笑道 :“倒很好,两位都是公子,一见面儿 就说得来,这才叫三生有幸。不用说,琏二爷年长是哥哥。柳大爷,就在这块大石头上面,两个磕个头儿就完了。”柳郎笑道 :“我怎好仰攀!”老刘道 :“罢呀,大爷不用过谦,哥儿们见个礼罢。”柳郎道 :“兄长请上,受小弟一拜。”两人在 石上拜为昆季。贾琏要往庵里去见太太,老刘道 :“这是要去 的,我给柳大爷拿着钓竿鱼筐,也不用骑马,两箭来路,哥儿俩慢慢说个话儿,几步儿就到了。”贾琏道 :“这倒很好。”弟兄在前,老刘同三儿在后,一同向着馒头庵慢慢走去。贾琏问道:“尊大人科名乡贯以及兄弟年岁名字?”柳郎道:“先君讳遇春,字香雪,系甲戌进士。祖籍广东廉州府人。家本贫寒,别无田产,有祖屋十余间,家眷进京时,已典为路费。弟名柳绪,字幼张,今年十七,有一胞姐系前母所生,早已出嫁,旋即去世。弟母汪氏,今年四十,只生弟一人。先君旅榇现厝寺后。请问二哥年岁名字?”贾琏道 :“我名琏,字小商,行 二,今年二十八岁,祖籍金陵人氏。”正说话,不觉已到庵门。
有个小尼姑妙静走上前来,说道 :“二爷怎么这会儿才出城来? 到这儿干什么?我在这里瞧着你们来,射着太阳的红光看不出是谁,再也想不到是二爷。家里的太太、奶奶们都好啊?”贾琏道 :“好,你们老师父怎么一程子不进城去?”妙静道: “二爷不要提起咱们老师父,自从去年送那倭瓜到太太那儿去, 他回来的时候,出了垂花门,遇着凤二奶奶对他说:‘那件事等着你去审呢。’他唬了一跳,赶忙回来就发烧害病。只一点上灯,就见神见鬼,直闹了好两月,好容易求神许愿的,这才好些。谁知前日黑间,又大嚷起来,直哼哼了一夜,说是瞧见个青嘴獠牙的鬼,拿着个大铁钩子,在他脊梁上扎了一下。昨日早上,咱们瞧瞧那脊背上肿的像个大碗似的,赶忙去请那有名的外科温大夫来瞧,他说是个阴发背,恐怕好不了,给他上些药,又开了一个帖儿。他说你们再请别的高手来瞧罢。今日是老师父的那个外外宋钟,荐一个大夫叫做什么史德成,来给老师父瞧,他说不相干,是点儿火毒,包在他身上,几天就医好,要三百银,少了不依。老师父先给他一百银去配药,他就给老师父先上些药面子。赶他去不多会,老师父就昏昏的睡去。
直到这会儿也没有醒。这史德成真个是个好大夫。”贾琏听说点头叹息,心中早已明白,只不便说出。
老刘道 :“二爷同柳大爷多坐会子,我还有事,不能够在 这里陪二爷,我可要先走了。”说着,就将钓竿鱼筐交给妙静,说道 :“你给二爷送进去。”妙静道 :“仔吗,刘大爷到这儿来,连水儿也不喝口儿就去吗?”老刘道 :“罢呀,天也不早, 我还有事去呢。”贾琏道 :“既是如此,就烦捎个信儿给老和 尚,说我在柳大爷这里有一会子呢,横竖今日是大月亮,叫他等着咱们罢。”老刘答应,辞了贾琏、柳绪,上马而去。
柳绪向妙静手内接过钓竿鱼筐,说道 :“二哥请少待,等 我进去禀知母亲再来奏请。”贾琏对妙静道 :“你同柳大爷进 去回声柳太太,说我请安,要来拜见,还有说话。”妙静答应,跟着柳绪进去。贾琏慢慢走进庵来,庵中姑子俱知道琏二爷来了,这个赶来请安,那个也来问好。正在你一言我一语,柳绪急忙来请,说道 :“奉母亲之命,请二哥相见。”贾琏听说, 忙将衣冠整顿,跟着柳绪往柳太太这边来。未知说些什么,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五回 贾郎君缠绵销宿帐 祝夫人邂逅结因缘
话说贾琏同柳绪走过后殿,来到院子门口,才知柳太太就在当年蓉大奶奶出丧凤姐儿住的这几间房子。心中想老尼净虚现生发背,凤姐儿此时的光景,由不得毛骨悚然。看这阴间报应,丝毫不爽。正在思想,已到堂前。柳绪打起竹帘相让。贾琏四下一望,见那些椅杌虽无铺垫,倒揩抹得干净,靠窗有张板炕,并无炕毡、坐褥,堆着一床书籍,条桌上旧磁瓶内插着几枝芍药。
贾琏正在观看,只见套房帘启,柳太太出来相见。这位太太有四十来岁年纪,品貌端庄文雅,面色淡黄,带着病容,身躯瘦弱,穿件蓝布单衫,系条青布单裙,虽身穿素服,眉目之间现出一段幽娴气概。贾琏躬身下拜,柳太太连忙回礼。贾琏拜毕请安,柳太太亦裣衽回答,彼此让坐。柳太太道 :“小儿 乃村野顽童,并无知识,荷蒙公子不弃,特加垂爱,使小儿得循规矩,学有准绳,不独未亡人感铭大德,即先夫子亦衔感九原也。”贾琏道 :“侄儿与兄弟萍水相逢,即生钦敬。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