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吗?”
慢言妙玉思索,且说湘莲同宝玉看过芙蓉回家,恍惚如有所失。忆及羽客之言,与贾府中人还有姻缘之分,莫非就是此人?但他已经出家,如何能够还俗?若非此人,如何一见之后,心中思念,撇他不下,如思念尤三姐一般?隔了几天,又会宝玉。宝玉道:“我看你日来精神恍惚,有心事似的。”湘莲将那天看芙蓉遇妙玉,留恋难舍的原故告诉了宝玉。宝玉笑道:“你从前问我尤家嫂子的事,我告诉你,因你自己生疑,坏了大事。今要想此人作偶,怕是水中捞月。”湘莲道:“我不过作非非之想罢了。”宝玉道:“你们向日相遇的情形,我已看透,必是相慕的。此人学佛不成,终须还俗。倘有一隙可乘,我必倾心撮合。以后一切再勿多疑要紧。”湘莲道:“托定了你,就放心了。”宝玉道:“我虽代谋,却难靠实。”湘莲道:“谋事在人,再瞧我的造化如何。”
湘莲去后,宝玉每日加倍用功,转眼腊尽春回,贾府热闹新年,一言难尽。要知端的如何,下回分解。
第六回 矢志持家累储巨富 含悲认弟联捷春闱
话说贾府过年光景,前书已详,无非灯彩辉煌,春筵萧管,不必再赘。
到了二月初旬,栊翠庵的红梅大放。一日,宝玉踏来看梅。进了佛堂,只见妙玉一人焚香。宝玉叫声:“女菩萨,焚的什么香?幽静甜和,闻之神畅。”妙玉答道:“这是后院收的柏子。”宝玉道:“原来是柏子座中焚。”妙玉听说,心中一动,一面焚香,瞅了宝玉一眼。宝玉道:“我看这红梅,记起那年折花赏雪,又想起品梅雪的茶。不知今日可惠一瓯,以沁心烦否?”妙玉道:“轻易难得二爷到此,里面请坐,待我手煎奉敬。”宝玉道:“很劳动了。”二人同进里间,妙玉笑问道:“你要件什么茶具?”宝玉道:“还是那玉斗罢。”妙玉道:“只怕俗了。”宝玉道:“你这里那有俗物?”妙玉道:“不如把上回薛、林二位奶奶吃的那两件拿来,任你自取。”宝玉道:“两件俱佳,我竟评不出高下来。”妙玉道:“林奶奶吃的那件为最。”宝玉道:“那件东西已雅到无有方比的分儿。”少顷,妙玉将茶亲自奉上,又道:“林奶奶是个极雅的人,此物一经他品题,更变雅了。”宝玉道:“他如何就这么雅?”妙玉道:“他不雅,谁还雅?”宝玉道:“你这剿截才子的妙文真雅极了。”只见妙玉从耳根红到额角,如桃花醉日一般,低着头不语。宝玉自悔造次,怕妙玉要恼。那知妙玉并不生嗔,心中有话不能说出,只对着宝玉呆看。
宝玉喝完茶道:“咱们到底外瞧瞧那株玉蝶。”于是二人同行,妙玉道:“这花品极妙,要待杏花卸后才开,可惜栽在这里。移到一个恰当的地方才好。”宝玉道:“移到花溆边,合那株长条垂柳相倚相傍,花开时,柳色已缘风情荡漾,罩着玉骨冰肌,诚为妙景。而且花溆一带的玉莲,瓣尖微红,富厚端丽,品格极高,与这梅、柳同气相求,可称仙侣。我合你到那里瞧瞧。”
二人又来至花溆,只见这株垂杨,条长两丈,枝干纤柔,舞态轻盈,向人旖旎。根旁一块太湖石,宝玉、妙玉就在石上坐下。宝玉道:“我做个撮合山,把这株极妙玉蝶梅,临池倚石而栽,旁柳映莲而植,今儿择定此处,待你迁移就是了。我口占一绝,请教佳和。”念道:
瘤仙访向奈何天,阅历群芳证艳缘。
若使春风融玉骨,置根宜在柳阴边。
妙玉听罢,低低说声“是极”,望着宝玉出神,停了一会,说道:“敬和一首奉答。”念道:
稻首慈云南海天,莲花护我结香缘。
心情已寄东风去,欲放琼姿在柳边。
宝玉听毕大喜。妙玉叮咛道:“我这事他人前万不可说及。”宝玉道:“你放心。这是什么事?如何把人知道?”一面起身要回去。妙玉道:“我也要回去。”宝玉道:“这回我切切实实指引你出这羊肠迳,你可明白了,不然还是迷在里头。”说罢“嗤”一声笑。妙玉问:“笑什么?”宝玉道:“去年我同柳二哥来看芙蓉,他迷在这里,你迷在那里。若不是我指引了他,只管合你碰头。触起前情,故尔好笑。”妙玉听说,脸上这一红更不可解。宝玉模度其情,心中了了,一面指着路说:“过了这弯,就是直路,闲时再会罢。”
宝玉转身,心想:“我几次言语挑他,只见他面红耳热,必是心旌摇摇,把持不住。方才所和诗句,明露其意。柳老二所谋,已有指望了。”妙玉一面走,心想:“宝玉素常恭敬待我,今日忽然说些挑逗我的话,总为柳相公生色。莫非柳相公托他来试探我的?也末可料。但我既已出家,怎好还俗适人?纵使改操,又何能向人启口?幸得宝玉是我知心。虽将衷情和成诗句,究竟不知怎样。”思念及此,苦于父母早亡,失了怙恃,自己心高,择偶不能少屈,弄到此时,僧不僧,俗不俗,如何是可?一阵心酸,泪落如雨。去年遇湘莲之后,眠里梦里都撇他不下,近来打坐的工夫更不应验。妙玉、湘莲该有姻缘之分,所以此时炒玉改念,一心欲适湘莲。权且按下。
特说林如海当日在扬州做盐政的时候,鹾务繁华,时常宴会,佐酒侑船,优伶甚众。有一女清音舒媚兰,年已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