笄,秀丽温婉,色艺冠群,林公甚爱之。因其面庞举趾,宛似夫人贾敏一模无二,是以钟情更深,月夕花辰,常与欢会,已怀身孕,林公心想:若生一女,只好撇了。及到临褥,偏又生一佳儿。其时黛玉只两岁,若将媚兰收为妊室,又恐与夫人失于情好;若弃之,又难割舍,而且自己年将半百,膝下无儿,除却自生骨血,何处再觅宗祧?只得将媚兰暂寄尼庵。
时光末久,夫人弃世,遗下黛玉,乏人照应,恰好贾母有书来接,遂将黛玉送了进京。正打点将媚兰搬进衙来,立为淑配夫人,不料自己病重。林公向精数学,病时即将自己穷通休咎,以及身后之事,备细决了一数,自己大限已满。即嘱世仆程忠、向贵、褚富、孙财,托付一切家务,并身后事宜,以及媚兰母子如何安顿,宦囊如何营运,家产如何布置,总嘱四人倾心料理。内中程忠督总,三人为副。
林公含泪道:“我所憾者,姑娘远隔京师,不能一见。但姑娘系我最爱的,比爱相公犹甚。我今专信叫他送我回苏,同夫人合葬,事毕之后,仍旧回京。这里十号皮箱,待姑娘回京,交其带去,姑娘将来就在贾府终身了。再我此时已经有了相公,这件事叮嘱你们,此时切勿说破。要紧要紧!我归土后,你等代我尽心持家。待相公大了,程忠跟随进京,同见姑娘。此时家务一切,总不与姑娘知道,他的身子单弱,怕他终日忧虑。大约十年,家业扩充,再待相公同姑娘各半均分。这话先对尔等说明。今有遗书一封,汉玉符一块,交与姨奶奶代相公收好。后首进京,将此书并玉符带去,交姑娘验看。相公进了京,南北两头事务都要你等悉心照应。”程忠等四人连声唯唯,只见林公长叹一声,睁目而逝。
林公待下宽厚,程忠等哭泣之哀,如丧考妣。当将后事一切布办去贴,舒夫人带了公子另往乡庄居住,黛玉送殡回苏归葬,旋即进京。家中一切,外有程忠等尽心料理,内有舒夫人夙夜辛勤,主持家政,课子攻书。旬年来家运陡起,凡有经营贸易,无不数倍其利。新创基业,两广江浙等处,大洋船数十号,苏松常镇各路,当铺百余典,绸缎字号几十处,山房田地数十庄,总计家资两千余万。舒夫人待下更厚,即程忠等各有两十万家私。
林公子取名琼玉,因林公爱黛玉如子,即以玉字排行。这琼玉生得丰姿俊美,与宝玉伯仲之间,又兼性格温和,聪明绝顶,颖悟过人。上年春入学,秋闱中解元。目下初春,进京会试,更兼认姊,带着林公遗书、汉玉符,并家业总册两大套,程忠众小随行。琼玉素未远离膝下,舒夫人再四叮嘱:于路小心谨慎。临行,母子大哭,亏得程忠劝慰。然后登舟,水陆长行到京。这日先于贾府邻近客寓歇下,将带来各色土仪收拾停当。
次日,程忠先来荣府门前。门上的人一见程忠庄重轩昂,忙迎住问道:“老人家是那里来的?有什么事情?”程忠道:“我是苏州林府来的,要见我家小姐。我从前来过,于今隔久了,兄弟们都不认得了。借重那位哥带我进去。”话犹未了,恰好周瑞出来认着,两人忙拉手问好让坐。周瑞道:“这位程大爷是林姑老爷家跟,随太老爷,合咱们赖大爷是一辈的人。”叫小么们来泡茶,伺候点心。一面又说:“你老人家多远的来,且歇歇再进去。”两人叙些闲文,周瑞道:“你老人家可知道?去春林姑娘合宝二爷病重,已过去了,亏得皇天庇佑,来了两位仙师,用仙丹把姑娘合二爷治好,随后成了亲,将一年了,宝二爷中了第五名举人。”程忠听说,惊喜异常。
周瑞问道:“你老人家是特来的?还有谁同来的?”程忠道:“不瞒大哥说,我家老爷在扬州,原娶过一位舒氏姨奶奶,在外室居住,生了一位少爷,人品才貌同我姑娘仿佛。老爷临终,再三吩咐我们,慢把姑娘知道,待少爷长大成名,再来京会晤。所以这些年来都未说起,怕姑娘思虑。我们这姨奶奶善持家务,就系做弟的,还有几个兄弟,一同帮着营运财产,总归主母调度。近来家道颇丰,各项基业总约不下千万,将来都要知道的。我们相好弟兄,所以对你说了。”周瑞听说,喜不可遏。
程忠又道:“我此来,系随小主人同见姑娘的。”周瑞道:“原来如此。咱们时常说,姑老爷、姑太太这么慈善,怎样无后?据你说来,真正皇天有眼了。少爷定是会读书的,进学没有?”程忠笑嘻嘻的道:“岂但进学?去年中了解元。”周瑞听说,甚是纳罕,说道:“去秋看题名录,江苏解元姓林,咱们这里打探不出是谁家的,那里知道就是自家的外孙少爷。明儿到了这里,咱们老太太喜欢的还了得吗?我这里且叫人引你老人家进去,回来咱们再叙。”
于是程忠进来,先到园门,另换妈子引路,迤逦行来,程忠只是点头称赞。走到潇湘馆,正值黛玉在房中私事。妈子先来说了,引程忠进来。只见房中走出个满头珠翠、华衣绣裙、面庞娩美的一位佳人来,程忠老目昏花,忙抢向前,爬在地下磕头,口里说道:“小的程忠,请姑娘的安。”慌得这美人连忙跪下还礼。程忠又说:“小的多年未见姑娘了。”一面拉绢子擦泪。旁边有个伶俐丫头忙说道:“你老人家请起来。这是从小儿服侍二奶奶的紫鹃姑娘,于今二爷收在房里作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