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里江家亭。先祖名字江百万,三任主考在山东。伯父名字叫江岚,济南府里作布政。
我父江峒官职小,宛平县里受朝封。无生多儿共多女,生下一女江秀英。正月十七把香降,不料西北起红风,刮了三天并三夜,刮到江南苏州城。我好比丧家之犬无处奔,断线风筝无根绳。土地爷你把神显一显,搭救小姐转洪洞。保佑母亲团圆了,翻改庙字塑金身。
江小姐土地庙内来祝告,土地老爷吃一惊。
欲知后来怎么样,下回书里说分明。
第二回筹盘费马小当衫
话说,土地爷说:“小鬼,你看,江小姐她是一人,咱是一神,东关有个马小,你去把他叫来搭救小姐出去。”小鬼听说不敢怠慢,一溜旋风来在东关。马小正在东关大街卖豆腐,卖了一半,还剩一半,街南有个王二叫他喝酒,大街傍边石条上正然饮酒。小鬼一阵旋风把豆腐架掀倒。马小说好大旋风,把豆腐都掀翻了。沙土窝里吹也吹不的,打也打不的。马小气的把豆腐丢下,扛起架子回家去了,放下豆腐架子,回到大街闲游去了。正往前走,小鬼催着来到土地庙停足站住,抬头一看,庙内有个幼女啼哭,年纪不过十六七岁。马小说:“此女不是受了公婆的气,必是遭了父母之忧。”马小说:“大姐,你在家必是受气,把你家的居处向我说明,我好送你回家,再不受气了。”小姐往外一看,门外站着一人,年纪不大,身粗头细,两个蝙蝠耳,一对老鼠眼。小姐说:“该死的奴才,你走你的路,我上我的吊,男女授受不亲,你莫非怀着不良之心?”马小说:“我是一片好意,问明你家的居处,好送你回家。未曾说什么打混的几句话。”听此人说话顺情顺理,小姐说:“请问兄长贵姓?”马小说:“贱姓马。”小姐说:“请问台甫?”马小说:“马俊。”小姐说:“家中还有什么人?”马小说:“家有八旬老母。”小姐说:“马兄在上,听我说来。”拜一拜来跪流平,马兄在上仔细听,家住山西洪洞县。
马小说:“我的娘呀!你是那家的,难道是风刮来的?”小姐说:“正是,这里甚么地方?”马小说:“俺是苏州城。”小姐说:“常听我父亲说,山西洪洞县到苏州三千余里。”小姐不由的眼中落下泪来。小姐说:“马兄长,一言难尽了呀!”小姐闻言泪两倾,马兄在上仔细听。
家住山西洪洞县,城南十里江家亭。
先祖名字江百万,三任主考在山东。
伯父名字叫江岚,济南府里作布政。
我父名字叫江峒,宛平县里受朝封。
我父无儿只一女,单生一女江秀英。
太山庙里把香降,西北朝天起狂风。
刮了三天并三夜,刮到江南苏州城。
又无三亲并六眷,那里去把身来停。
马兄若肯发慈念,搭救小奴转洪洞。
母女若得重相见,一层恩报你十层。
小姐哭着诉一遍,马小就把姑娘称。
列位明公,马小叫他姑娘,真正不错。马小闻听是江老爷的闺女,说:“姑娘不哭罢,跟我上俺家去罢,住上三五天,我好送你回家。”小姐闻听欠身而起。马小在前,小姐在后,往前走有五六家人家。马小说:“俺娘不用纺花了,不用卖豆腐了。”老婆子说:“奴才,咱不纺花卖豆腐,靠着什么度日?”马小说:“俺娘不知道,山西有个洪洞县,城南十里江家亭,有个江老爷之女,正月十七太山庙里降香,被大风刮到咱这里。我把他留在咱家,住上三五天,我给他送书传信,江老爷知道小姐在这里,好来接他回去。江老爷见爱,把我带到他家,江老爷上金殿奏一本,嘉庆爷把我大小封个官职,你老人家就是老太太了。再不卖豆腐纺绵花。”陈氏闻言满心欢喜,说:“我儿,那人现在那里?”马小说:“现在门外站着。”老陈氏闻听此言欠身出来,一把拉住小姐,说:“大姐,在我草舍避难。”小姐进了草房,陈氏说:“儿呀!你搬条板凳与恁姑娘坐下。”小姐进草堂里落了座。马小说:“姑娘,你吃饭没有吃?”小姐说:“我那天降香吃了早饭。”马小说:“听说今已三天了。”马小到了街上,买了二升米半斤豆腐,来到草房。他娘做的大米干饭,熬的豆腐汤。他娘儿两个与小姐用了一顿饭,把那空虚之心去了。小姐说:“马兄长,上山西送信几时起身?”马小说:“弄些盘费才能起身。”小姐想:“他是穷人,至山西三千余里路途遥远,他怎能有这盘费?”小姐说:“兄长,你要起身就有盘川。”马小说:“盘川在那里?”小姐说:“我有一件衣裳,拿了当去,到了当铺要一千银子,没有一千还要八百。”马小说:“是什么衣裳,怎么值这多?”小姐说:“珍珠汗衫,你不信我脱下与你看。”敢说列位明公,大家人脱衣不与幸的人一样脱法,幸的人先解钮扣,那大家的人脱衣如蛇退皮,一卷手把描花腕伸在袖里,把珍珠衫脱下来,递与马小。马小接过看了一看,不认的是什么衣裳。小姐说:“你不认得么?”他说:“从未见过。”小姐说:“这是珍珠汗衫。”马小说:“敢是什么宝物?”小姐说:“正是我父亲在京作官,嘉庆皇爷见爱,亲赐一件珍珠汗衫,上头有明珠四颗,辟风珠、辟火珠、辟尘珠、滚盘珠,三个生金扣,二个生玉扣,拿去当了罢,要当三百两银子,就够你的盘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