先生用力的处在,我理当从重报答,断不食言。”说毕,又是一揖到地。毕世丰一面听着,一面点头微笑,也立起回了一个揖道:足下且自请坐。”便轻轻悄悄说出一番话来,把章三保喜的眉开眼笑,连声称是。未知毕世丰所说何话,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五十二回 毕世丰叙词夺情理 贾子诚纳贿了官司
话说章三保说明女儿如金被贸子诚、朱丕等人威逼白尽,谪毕世丰代他写纸禀帖,去告他们。毕,世丰听罢,微微一笑道:“原来足下因这一点小事,非是我敢夸大口,一举手之劳即稳操必胜之权。然而足下来意,我已尽知,虽是他们威逼令嫒自尽,究竟毫无实据把握,他们也可抵赖得过,须要明说威逼,暗中使官府见了;如同他们谋害一般。他们着了急,自然来撕掳这件事。足下之意,亦不过叫他们破费若干,知道利害,代令嫒报仇。总之,没有威逼人命该抵偿的情理。幸而足下今夜问及于我,若问到别人,不得如此爽快答应你。再者不是小觑旁人的话,也一时想不出个尽善尽美的良策来。足下且请稍坐片时,容我叙纸禀稿起来,与足下商议。”
章三保听了,喜的作揖不迭道: “先生真乃高明,不用我细说,佩服之至。先生请自便,我在此静候。”毕世丰即起身至房内取出一付笔砚,又取过一张粗纸,将灯剪明坐下,细心思索如何落笔。章三保立起身,在堂前踱来踱去的闲步。走至阶下,见旁厢内是砌的两口锅,高氏坐在灶下,背倚着灶门烤火。章三保道: “大嫂请睡了罢,我扰的尊府半夜里都走了起来,外面天气又冷,实在不安。”高氏忙站起来,笑道:“好说,你大爷大小是件生意,不弃嫌来寻找我们家里。深更半夜的,又没有什么管待。不怕你笑话,今年我家大爷整整闲了半年,竟累韵很,没说穿的,连吃的都难。平时我们家里极喜拉拢的,现在是力不从心,只好疏忽亲友点了。谅你大爷也看得出的,是不见怪的。说着,又抿着嘴“嗤”的笑了一声。
章三保在灯光之下,复又细看高氏,长眉俊目,小巧身材,如今是累得这般的憔悴,若修饰起来也很有几分姿色。又听他语言宛转,似个善说的妇人。不禁爱慕之余,又动了一点怜恤之心。想到身边带有几两散碎银子,何不就送与他夫妇,定然是得济的。又使毕世丰感激,更外出力了。若到事后酬谢,那是我应分送他的,即不见得人情了。我又在高氏身上尽了情分,自然在他丈夫的面前竭力说项。有此机会,不可错过,便走近一步,在身边掏出一个银包,放在灶上道: “我有件事奉托大嫂,适才大嫂不言,我已略知尊府一二的情形。我又有事相烦你家先生,理应为先生分忧设法。无奈此时身边不便,尽带了少许,若面交先生,恐先生怪我藐视了他,望火嫂笑纳。明日先行添补紧要物件,以作我的另外敬意,千祈在先生前说好听些。再者此项与日后事成的酬谢无干。”
高氏听了喜出望外,又瞅了那银包一眼,约有七八两之数,笑道: “怎么事还没有成效,好先领惠呢?若执意不收,恐过拂了盛情;若公然收了,又觉惭愧。好在日后的交情,共得长久呢。我竟擅自做主,代我们家里收下,再容道谢罢。”说着,伸手拿过银包,笑嘻嘻的回房去了。章三保仍回至桌前,见毕世丰搁下笔来,大笑道: “费了我多少心血,始算勉强告成。只怕另诸位神手通天的人来,也不过这般叙法。不是我说句放肆的话,却便宜了足下,苦了贾,朱等人了。纵然他们飞上天去,也难逃这罗网。足人请坐下来,细看一遍,可否使得?”章三保道: “先生过谦了,我是不懂得的,请先生讲说讲说。”毕世丰笑着,高声念道:
具祟民人章三保,禀为谋逼女命,迫叩雪冤事。窃身南京人,因贸易来扬,侨居宪治南柳巷地方。嗣因资本亏折闲居,偶与身妻议及长女如金已十有八岁,针黹女红在在咸精,欲托媒牙卖人作妾,冀得身价可复旧业,身妻亦允。今岁九月间,有府署幕友许春肪,江西人,来相看身女,愿出身价银四百金。约定十月初旬兑银接女,当又交下定准银五十金,以作凭信。数日后,复有甘泉县文生贾实,现为卫幕,与两淮候补运判朱丕,偕至身家,议买身女。身当以许买为辞,贾出五百金诱身背许,并言许向拐卖人口,身以既经议定,万难挽回,只有听之而已。贾即不悦,扬言恐吓,如身将女与许,定行送究,兼云女非身育,系诓诱人女而卖者。身正与贾争辩,朱又从旁圈说,以次女如玉卖贾为妾,即可了事。身因素知贾为本地棍衿,欺良压懦,往往买过路妇女至家,先奸后售,无恶不作。身虽卖女,情不容己,乌能以女推致火坑,任其茶毒。窃恐有心者,皆不忍为,是以一并却绝,贾朱衔恨同去。次日身邀许至,嘱其早接长女,免贾等觊觎,另生他变。讵许方来,贾朱亦至。即与许言,身女在家为娟,又恃女有颜色,始则廉其身价,骗人争售,继至其家,必寻闹以出,听其退价若干,为异日再卖之计。 若此伎俩奚止一端。复言身女为伊买定,在许之前,不容另有他议。贾既言之凿凿,朱又附和其辞。许安得不信为实,向身索退定银。身百口解说,无奈许深惑于贾、朱之言,疑身饰词文过,力索原银,决然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