妖妇詈曰:“尔以捧琴劝世,为何将吾扭着,莫非欲奸老母耶?”乡人见此情景,多有不服,各执拳头力击之。蜻飞子任彼拳击,绝不松手。乡人拳如雨点,交加打下,扭作一团。蜻飞子无可如何,释去妖妇。妖妇得释,汗盈粉掉,痛詈瞽者。乡人曰:“大嫂请入,瞽者有吾等治之。”妖妇去,乡人将瞽者扭在壮士厅内。壮士怒气勃勃而问曰:“尔扭吾拙荆,意欲何为?”蜻飞子曰:“尔家此妇来路不正耳。”壮士曰:“如何不正?”蜻飞子曰:“别吾不向,尔家近日曾失几人?”壮士聆言,哑然不语。蜻飞子曰:“此妇乃妖所化,如不除之,吾恐尔家终无遗类矣。”壮士窃思:“吾妻自死而复苏后,三子二女已丧其四,死无别疾,惟喉中一孔,如爪掐之形,吾甚疑惑之。今为瞽者言明,令人愈生疑惑。”又想:“瞽者眼目不见,何知如此,此或异人指示于吾,未可知也。”因而假意向瞽者言曰:“他不具论,吾导尔仍归江月镇,迎来送往,亦理之常。”遂散去乡邻,亲送瞽者。
送至半途,跪于其前曰:“吾因妻死,出外购棺,妻又还魂。儿女五人,从兹丧亡已至于四,死无别异,惟夜半时大叫一声,死后细视,喉上一孔如指掐然。此属何妖,祈瞽者指示。”瞽者曰:“吾观此妇乃蜘蛛所化,乐吸人血,最为残虐者。因尔妻没,尸骸被彼吞噬,转化其形以配尔。其意不惟食尔儿女,而且并及尔身。”壮士闻此大骇,恳祈瞽者救之。蜻飞子曰:“救尔不难,但是尔损人利己之心,奸诈盗伪之事,一一改尽,妖乃能收。”壮士曰:“吾愿改除。此妖究如何收伏?”蜻飞子曰:“今夜吾暗至尔家,尔指妖妇骂之,骂彼乃蜘蛛所成,盗食妻尸,化妻形容,伪配于我,是欲吞噬吾之儿女而并及吾躬也。妖妇闻骂至此,必化异形,吾自有法以擒之。”壮士叩首曰:“吾今速归,祈尔早临以收妖妇。”
第四十九回 过富山暗服芝草 行朱郭假冒土神
壮士归,其妻询曰:“尔言瞽者他是何人?”壮士曰:“正人也,兼之能积口德,以有益于世焉。”其妻笑曰:“彼非人类,乃碧玉山之蜂妖也,君不可近,近则不利汝躬。”壮士曰:“明明是瞽者,何妖之有?”妻曰:“吾自死里还阳后,颇能明察庶物,尔如不信,尔试近之,恐将身陷是妖,那时悔之已晚。”壮士曰:“彼云尔是妖,尔言彼是妖,彼又与尔无仇,何独扭尔而谓为妖妇乎?”妻曰:“今日约集妇女,惟吾独美,彼殆恋吾姿色,而以妖妇骇尔。尔若将吾休出,彼必娶之。”壮士曰:“彼目不见,尔美何知?”妻曰:“目若不见,何于众妇女内专扭吾而不扭他人?此假以目瞽者,世人之变态也,尔何蠢不知察若是。”壮士得此一说,半疑半信,一时心思撩乱,欲却瞽者恐妇是妖,欲迎瞽者又恐瞽者亦妖。事正两难,而门外犬吠声声矣。
壮士出视,瞽者已临,见壮士而言曰:“尔必为妖妇所惑也。尔欲聆妖妇言而拒我乎,抑愿聆吾言而拒妖妇乎?随在尔心,吾不相强。”壮士左思右计,想到儿女惨死情景,揖于瞽者,愿收妖妇以杜祸门。蜻飞子曰:“如是待吾显显道法。”壮士曰:“瞽者进吾室欤,其在外而收之耶?”蜻飞子曰:“吾在室外耳。尔各先归,不作颜色,亦不必辱骂,吾自有收之之方。”壮士入,蜻飞子原形化出,飞进室去。妖妇见得,躲藏无路,扭身一化,化为斗大蜘蛛,向壁奔逃。蜻飞子追及,力锥以股,顷刻丧亡。仍化瞽者形容,将蜘蛛拉来,交与壮士。
壮士骇然曰:“若非瞽者,吾家无孑遗矣。”谢以礼仪,不受而去。自此一倡,常在镇中与人治妖邪之属。每日无事,捧琴劝世,劝后独坐静室,又常念及乃师,不知此时落于何地。
岂知三缄自古铜镇率领狐疑、紫光,竟向南岳而行。路途之中思念弟子分散,音信渺然,默默不语者数日。狐疑曰:“吾师朝日沉吟不语者,莫非思念道兄诸人乎?”三缄曰:“师徒情深,焉有不念。”狐疑曰:“诸道兄背了师面,未必不还本性。如人人念师,乌得不遍访之;若遍访之,乌得不遇之耶?”三缄曰:“天下大矣,岂能遍访。”狐疑曰:“坦途将尽,前面一山挺立,似欲由此而上,不知是山何名。”三缄曰:“尔去访之。”狐疑奉命访诸村农。村农曰:“此名富山,宽大异常,其间境地幽深,甚属可爱。”狐疑访得,转与师言。三缄曰:“如此可向富山一游,或在兹相逢,亦未可料。”狐疑曰:“吾师无地不以弟子为念,真仁人也。”师徒言言语语,已抵山麓,寻途直上。山草绿绿,林木参差,上至山巅,坦平一洼,遥遥望去,一阁高悬。师徒来到阁前,仰视额上曰“绣绿阁”。阁中二道,一老一幼,相迎入内,安置廊西。三缄曰:“冒入宝阁,吾师徒消闲几日,即向别行。”老道曰:“小阁不堪入目,且无好斋奉敬,只管宽住数朝。”次早,三缄谓狐疑、紫光曰:“吾欲穷尽此山,尔二人愿去否?”狐疑、紫光曰:“弟子慵于步履,在阁习功,师去早回。”三缄曰:“如得佳境,不即归来,尔二人在此候着。尔莫谓吾向他往,即欲他往,断不能抛弃尔等。”狐疑曰:“准在是阁候师,师不归而弗行也。”三缄于是缓缓出阁,由南而去约四五里,已尽山南。自南转东有数十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