善长在市,见得马良大醉,口出恶言,辱骂街坊,无人敢答一语。忽一孩子路过于此,伫立呆望。马良即指而骂之。小孩无知,略与斗口。马良大怒,拔出佩剑,欲刺小孩。
小孩骇然,狂奔而去。马良随后追逐,其势甚速。善长上前止之曰:“念彼乳臭儿娃,无知冒犯,望祈力士从宽恕饶!”马良舍却小孩,即将善长百般辱骂。当此之际;凡受善长恩德者,俱为不平。奈马良乃难惹强寇,不敢与之角胜,只得齐将善长拉入酒肆,以避其锋。刚入肆中,马良随到门前,叫骂不止。
众恐善长受伊挫辱,暗开肆内后户,护送归去。马良叫骂半日,毫无动静,汹汹入内,不知善长已去几时。
是夜归来,数十强人设筵同饮,马良忿然不乐。众寇问曰:“吾兄不乐如此,今日外出,何人冒犯虎威?”马良曰:“今在梭儿峡骂一孩子,被一老叟于众人属目之地教训数言。吾思以力服人,素莫予侮,兹忽为彼所制,是以心甚不乐焉。”众寇曰:“老叟名姓,兄可知乎?”马良曰:“不知。”众寇曰:“既不知彼名姓,容为探访。访得其卖,不惟将彼财帛抢掠一空,且并杀及全家,以泄兄忿!”马良曰:“必如是而吾心乃慰耳。”次日,马良遣一强友赴峡探访。好事者为之言曰:“此即梭儿峡外六十里许良善村之张老也。”强友访得,归告马良。
又一寇曰:“若是此老,与吾居相近。吾常归省父母,来往必过其门,财帛多多固不必说,更有一女,名曰癸秀,容颜美丽,年已及笄。吾等劫彼家财,兼抢此女以作兄配,也不枉兄为众弟之魁。”马良曰:“有此美女,尔辈入至,先擒送出,吾遣车驾迎回,然后掠其家资,杀其家人,不可造次。”众强寇同声应诺。
次早辰刻,分为二十路,缓缓散行,齐到良善村前。以初更起手,约定炮响为号。商议停妥,众寇四散,马良不胜欢喜。
只待次日安排车驾,迎接张老之女。
不知张老一生广种福田,久为上天所羡,若遭强寇抢掠,共说天无报应,以后善门永闭,尽为恶党矣,有是理乎?所以游神查得,奏闻上帝,请旨护佑。上帝速命紫霞诛此凶顽,以安良善。
紫霞领旨,默会三缄师徒已至良善村外,不免化身入世,引彼师徒直到张老家中,收伏强寇。计定,云头按下,化作老叟,在大道上一趋一步。正遇师徒歧途在望,去路难分,立于道旁,以候行人指示。立未片刻,见一老叟持杖而来。三缄揖而询曰:“老翁何往?”老叟曰:“归吾良善村也。”三缄曰:“老翁归村,谅是尔家所在,而乃泪垂满面,其故何欤?”老叟曰:“吾家今夕有难,无人解救耳。”三缄曰:“尔家何难?”老叟曰:“风闻马良强寇,统领数百余人,将欲劫吾家财,杀吾夫妇,抢吾幼女。老拙四方求救,无有应者,所以仓皇在道。”说着,止不住泪盈两腮。三缄曰:“叟不必悲。尔其导吾师徒,至尔府宅安宿一夕,不怕强寇数百,一力有吾担当!”老叟聆言,转悲为喜,纡徐曲折,将三缄师徒导入张老家中。张老素好善行,见来数十道士,即命家仆设斋以待之,又设牀榻以安之。此系天之默相善人,特引保护者以为善容。其实马良计议,善长毫不知也。
是夜,善长设酒款待师徒毕,安宿静室。鼍更初报,忽听村外炮响连天,霎时火炬齐明,喊声大震。乡邻奔告善长曰:“强寇来劫尔家矣!”善长闻言惊骇,合家大小,号哭如麻。
三缄已知其详,出慰善长曰:“尔家人口,速觅一密室居之,休得声张,亦毋得滥出。纵千百强寇,吾自有以诛之。”其时马良已统手下小寇,毁门入室矣。三缄师徒立于门内,笑问之曰:“清平世界,何人敢犯律禁?独不畏死乎!”马良吼曰:“谁不畏吾马氏弟兄?哪方野道,敢当吾锋!”三缄曰:“山妖水怪,吾且不畏,岂畏尔小小毛寇耶!”马良大怒,持枪便刺。
三缄抛起飞龙瓶,现出万道火光,顷将一干强人,围烧四面。
马良等烧得无处藏躲,意欲逃去,谁知火焰相逼,身如索捆,有须眉俱失者,有皮肤滥腐者。围烧良久,众寇无奈,一齐跪地,俯首叫饶。三缄曰:“尔等辄恃强悍,抢掠乡村,罪在不赦之条。若愿生还,须要领吾洲诲,自此从新改过,吾方释之。”马良曰:“道长训诲如何?吾等谨禀遵行,誓不违背!”三缄曰:“如听吾言,待吾告诫于尔。”
第八十一回 梦觉园舌擒淫妇 金花库言破财奴
马良于是与同众寇俯首静听。三缄将身坐定,乃从容而言曰:“人得天地父母之生养,宜报天地父母之恩膏。尔为强徒,其负天地父母之望也实甚。倘一旦为官兵所捕,既丧其身,又连累乎高堂,是不报父母以恩,反加父母以仇矣。然尔等恃尔强暴,以抢掠乡村者,无非欲得财帛,为富有计也。岂知一生之衣食丰啬,定自上天,不可强为。天既未与而辑得之,则谓逆天而行,必为上天所厌。不但此也,掠人之财,终偿人财,没入阴曹,必罚变牛马,为受掠者驱使。要待所掠之多寡本利出尽,然后将魂提转,以偿二家。若所掠无多,填还尚易;如所掠甚众,非千百年牛马之役,不能偿完掠数焉!况古今来凡为寇盗而掠人财帛者,不过恃一己强悍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