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蚌母在侧,亦劝珠莲曰:“事势如此,宜应允之。”珠莲曰:“尔不另思良策救吾夫妇,反劝吾失真下贱,是诚何心?”蚌母亦怒曰:“因尔夫妇在兹,吾受吾夫无限呵斥。尔不允彼为配,吾日子又如何过乎?”珠莲曰:“吾宁死于老农手中,断不弃秦而从楚也!”老农谓蚌母曰:“尔可持鞭击之。”蚌母如命,力鞭珠莲数十。珠莲泣曰:“常日待尔恩颇不薄,尔何忘却,不思一报耶?”蚌母曰:“尔夫妇来吾家内,饮食供奉,将近一载,大恩已报矣。各欲安闲过日,谁顾得谁?”珠莲曰:“尔欲安闲过日,忍置吾夫妇于死地乎?”老农曰:“念伊远来,再为宽恕。如其七窍能舍珠莲,释之不刺;否则,先刺七窍,而占娶之。大路两条,任其自择。”蚌母曰:“吾夫开恩与尔,尔夫妇若欲保全性命,须速筹商。”言已,老农释了七窍,与蚌母携手而入。
七窍、珠莲亦入室中,抱头大哭。时逢老农弟媳闻得夫妇哭声,入室询故。珠莲且泣且诉,细告所以。老农弟媳曰:“如是,吾开后户,放尔夫妇远处逃生。”夫妇闻之,转悲为喜,忙随老农弟媳,从后门而出。东奔西窜,来至一岭。岭上有一小小茅亭,夫妇二人遂住于是。
三缄暗思:“吾化毒龙等以绝七窍夫妇所恃之人,而今诱到通天岭中,挫辱业已受尽。且又导入绣云阁,一睹仙子荣耀,荣辱相逼,习道心念自然坚稳,庶不至生吞活剥之费力为更多也。”计议已定,化为白发老道,古貌古须,手扶竹笻,直到茅亭。见七窍夫妇而询曰:“尔二人夫妇耶?”七窍曰:“然。”老道曰:“尔来此间,所谓何事?”七窍泪流满面,将三缄来衙,与蚌母、虾精携彼夫妇逃走出外,后遇老妪多端磨折,并毒龙等反生戕害事,详细言之。老道笑曰:“人情反复,波澜频生;功名富贵,不得常存;不如修道,逐我天真;功行圆满,作个仙人。无拘无束,无恐无惊;逍遥快乐,驾雾乘云。尔夫尔妇,休恋红尘;习吾大道,以乐长生。”夫妇闻此,不胜欣喜,遂拜老道为师。老道曰:“尔夫妇未得道中底蕴,不能断及烟火。吾且呼点饮食,与尔餐之。”言毕,以手一指,霎时空际坠下十数童儿,奉盘奉盂,放于亭内石台之上。珍馐异馔,样样俱齐。夫妇拜了师恩,然后共食。食已,老道曰:“尔夫妇在此暂住,为师自命童子日送饮食焉。”七窍曰:“师恩如是,感戴不忘矣。”老道去,夫妇在亭,十余童儿果然轮满送食不绝。
一日,七窍询童儿曰:“师尊焉往?”童儿曰:“在绣云阁中。”七窍曰:“阁在何地?”童儿曰:“在天上。”七窍曰:“何人所居?”童儿曰:“尽属仙子。”七窍曰:“可使吾一览乎?”童儿曰:“尔能坚心习道,师自导尔一游。”七窍曰:“未识师尊肯导吾否?”童儿曰:“师所爱者,勤于习道之人。如听师言,习道勤勤,凡有所求,断无不允。”七窍夫妇闻得此说,谨记于心。适值老道归亭,夫妇二人拜舞以还,侍立左右。老道曰:“尔夫妇愿习道乎?”七窍曰:“愿。”老道曰:“既愿,且传尔大道之门。”夫妇得其所传,遂在茅亭精心学习。老道见而喜曰:“尔夫妇为官人世,只以爵位为荣,未见仙子荣华更甚于爵位。师于明日命数童儿,导尔夫妇往绣云阁一游,方见天上为仙荣华,享之不尽。”七窍曰:“若得师尊导游仙阁,吾夫妇愈连大道,不辞艰苦矣。”言罢,老道携杖出亭,不知所往。
果到次日,三四童儿来在亭中,笑谓二人曰:“师尊命吾特来接尔夫妇。”夫妇喜甚,即随之行。行到岭头,暂为歇息。
童儿曰:“绣云阁高耸霄汉,非乘云不能上之。”七窍曰:“吾夫妇凡胎也,安能乘云?”童儿曰:“不难。”将手一招,车自天坠。童儿曰:“吾与七窍夫妇同坐车中。”车儿摇摇,愈起愈高,片刻之间,约有数百余丈。夫妇仰首而视,铜钟已在目前。无何,童儿大声呼曰:“止。”云车遂驻。七窍曰:“绣云阁安在?”童儿指以手曰:“前面万瓦鳞鳞者非耶?”
第一一六回 见仙子甚厌凡体 遇郝相又动凡心
七窍极目视之,果见一阁挺立。视已,询曰:“绣云阁中光景何若?”童儿曰:“是阁非凡阁可比。凡阁赖人修葺,规模一定,变幻毫无。此乃五色祥云凝结而成。取之曰『绣』者,如妇女绣花然,五彩相兼。时而高大异常,时而宽敞无量,千变万化,模样不同,故不知其厢堂与室之多少。”七窍曰:“内所住者,皆属仙子。其尽男乎,抑有女耶?”童儿曰:“阁号『绣云』,无分男女,但能修道成功者,即上升天府而居之。”七窍曰:“男女居此,饮食何出?”童儿曰:“既成仙子,自有仙子之食。仙厨所烹,仙豕仙羊,心想即到;盏中佳酿,醴泉甘露,应念而来。”七窍曰:“有卧具否?”童儿曰:“仙子所卧,牀则白玉,被则彩云焉。”“有灯光否?”童儿曰:“或借星光,或借月光,照耀如同白昼耳。”七窍曰:“花卉之属有乎,无乎?”童儿曰:“奇花异卉,无不有之。”七窍曰:“以尔所说,上天仙府真可谓备极荣华。但徒托空谈,目未曾经,终难以信。”童儿曰:“阁中美景,吾言不过二三,尔入视之,还有言所未到者,方知吾说不虚也。”七窍曰:“既然如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