即相邀入席。酒过数巡,县主微笑说道 :“年兄,小弟有一言禀告,诚 恐有拂尊意。”阴芝道 :“老父台有何见谕,治生无不乐从, 伏为明以教我。”县主道 :“实不相瞒,小弟今日奉请年兄非 为别事,只因黄成通一案现奉上宪牌行,立将年兄解省,提同人证审办,烦劳大驾往省一走。特具薄酌,聊以饯行。”荫芝听说,敢怒而不敢言,吓得面如土色,胆振心慌。口称:“老父台,此做牌文内载甚么情事?”县主即将宪牌交他一看。荫芝看过,说道 :
“此事实属冤枉,治生恳求老父台大行方便,具文申复上台,自当厚报。”县主说 :“公事公办,难以为情,况事关大宪,奉行断不敢稍为延玩,叨在知好,伏祈原谅。”吩咐取刑具上来,将荫芝暂行监禁。荫芝到了此时,无言可答,只得告退,公差押赴监中而去。次日县主升堂,签差干役严拘黄显国、叶亚狄到案,并唤集黄成通之母叶氏监吊叶荫芝一同解省,添派干练家人护送到了省中,公差把文书投递,随奉大宪饬发首府东公确审,某知府廉洁持躬,因与叶荫芝有同年之谊,恐于物议,特自禀明太宪,另行委员办理在案,井将叶荫芝发交南海监禁,俟奉督抚二大宪仰司饬委能员提集各案人证秉公审讯,并查知叶荫芝劣迹累累,檄行本县出示报告。不知委员审讯叶荫芝如何供认?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十六回 除暴虐出示招告
诗曰:
分明恶大与仇深,天道从来是祸淫。
莫说当时人畏己,于今招告乱纷纷。
话说叶荫芝解省审讯,遗下张凤姐一人在家,心中仔细思量,叶郎此番身入牢笼,未知何日得脱还乡,只恨当初不该将黄成通田禾抢割,又不应把他的园房毁拆,迨至成通之母叶氏情愿自备银两取赎,仍复勒掯,黄成通气忿莫释,以致酿成巨案,况在前挖掘各姓山坟,纷纷勒赎。今被黄成通之母上控,诸事并发,不但革除官职,更恐性命难留,将来一经审实,定必查抄产业,累及家人。我乃身属女流,怎能设法为他解脱?
叶郎既是身受典刑,妾亦何忍独活?宁甘一死以谢多情,想罢痛哭一番,便即投缳自殒。次日家人报县验明,备棺收殓,风流孽案至此了结。按下不题。
且说叶荫芝发交委员研鞫,屡次刁狡不肯求招。但他声名狼籍,劣着累累,久在大宪洞鉴之中。备牌行县,饬查叶荫芝劣迹,邑宰接奉牌文,立即出示,遍行先告。正堂示:
为招告事,照得赤岭乡在籍主事叶荫芝居乡不法,本县莅任即已风闻,犹以该绅名列缙绅,颇知法纪,人言未必尽实。
然细加察访,确知该绅居乡以来,霸人田土、占人房屋、诱人妻女、窝留匪棍、鱼肉乡民,种种非法,不胜枚举。又其甚者,毁坟挖骸,勒人钱赎,此事亘古所未闻,乡闾所共愤,夫肆其毒者不一事,受其害者不一人。乃历年以来却少控告之案,皆由该绅横行乡曲,目无法律。尔民等畏其威势,诚恐告而不准,准而不办,结恨益深,为祸益烈,是以含冤茹痛,任其凌虐而不敢言。兹该绅恶迹昭著,各大宪均已深知,只候有人告发,审有确处即当严行究办。现因该绅威逼黄成通命案奉文提省审办,合行出示晓谕。为此示谕阖邑军民人等知悉,尔等有身受其害者,即当赴县一一胪陈,以凭本县,详情究办。惟事必须捐实,倘有宽假,反为坐罪,亦不得横生枝节,累及无辜。兹该绅罪恶贯盈之候,尔等沉冤得雪之时,慎勿观望不前,致贻后悔特示。
邑宰出示招告后,其被害之家有以霸田土,有以占房屋,有以奸拐妇女,有以挖骸勒赎等事纷纷具控,不一而足。县主当堂讯问明白,一一据实申复无异。
却说宝莲庵女尼闻知叶荫芝事发,解省审办,张凤姐虑及株连,自寻短见。即唤徒弟亚左、桀枝,痛骂 :“你等出家之 人,本不应与恶棍穿针引线,作此勾当之事。现在荫芝奸情败露,你等不能脱身事外,将来到堂质审,颜面何存?不如及早死罢!以免玷辱佛门。”骂得二人哑口无言,双珠泪落。各自归转房中。是晚,亚左心虚畏罪,仔细思量,实系祸由自取,与人无尤。左右踌躇,半筹莫展,遂即采服毒草身死。次日,老尼知亚左已死,备具棺木殓埋,即把桀枝逐出山门,押令归家还俗。这也不表。
且说叶荫芝奉押监禁,满腔烦闷,九曲回肠,自恨当时误听谗言唆耸,恃势横行,今日困押囹圄,身罗法纲,业经委员几次审讯,虽未承招,但恐动刑锻炼,难受熬煎。这便如何是好?不若自作呈词一纸,捏饰情节,自掩其非,或者邀恩,汤开一面,也未可定。主意立就,如此如此,这般这般,拟成一纸,交伊子在外缮正,令其赴督宪衙门具呈,希图卸罪。其时正值邑宰出示招告,据情申复到来。奉督宪大人批:
查该主事串诱黄显国,伪按田屋,迭次诈扰,致黄成通忍迫自缢殒命,业据藩臬两司饬提尸亲人证,讯取确供,经本阁部堂会同抚部院亲讯无异,且该主事另有奸拐何张氏为妾,并发掘张川图坟冢之事,均属藐法横行,已一并奏参革审,至何张〔氏〕畏罪自尽。亦据东莞县讯验,详报在案。据诉各情,显系捏饰图卸,惟既已赴司提讯,仰东按察司会同布政司速饬委员提集各案人证,秉公彻底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