未尝无意相关,但畏惧父兄威严,焉能为之力挽?我既用情于始,不妨尽情于终,明日与师傅商量,将她超度,免她轮回堕落,早出生天,庶不负其哀恳之心也。
到了次日,起来梳洗,心中郁郁不安,未免形之于色,出到禅堂,恭见师傅,礼毕,静远叫声 :“徒弟,今日见你眉峰紧皱,面带愁容,是何原故?”陈氏答道 :“师长有所不知,弟子只 因昨晚夜梦颠倒,是以耿耿寸衷。”静远道 :“所梦何来?不 妨向我一说。”陈氏道 :“弟子在俗有一夫妹,名曰张凤姐, 原配何门,三年丧偶,改适主事叶荫芝为妻,只缘叶主事身罗法网,诚恐罪干连累,自缢身亡,现困枉死城中,求我超度。”
其余底细不敢对师说知,只可藏头露尾,不尽所言,静远听 说,叫声 :“徒弟,既系如此,这也不难,待我明日相请众道 友到来,在佛前将她超度,也不枉你姑嫂一番情意。”次日,陈氏自解私囊备办香烛、斋棹、金银纸帛,相请众女师在经堂礼忏一昼夜,连宵功德超度亡魂,事毕众尼散去,陈氏谢过师长,心中便觉安然。过了几天?忽然一晚梦见凤姐到来,满面欢容,笑颜可掬,行近叫声 :“嫂嫂,多蒙超荐,实乃功德无 量。如今已出枉死城中,仍在鬼门关守候,叶郎身死,方能完此凤流孽案。尚有邓清之妻黎氏,也是案内有名之人,想我当日被父兄严禁之后,归至何门,黎氏突然假扮倪奶奶,将我诱拐,说往石龙看会。送往叶郎舟中,共效于飞之愿。今我魂赴泉台,她竟脱身事外,仔细思量,自当为她索命。”言罢,裣衽叩谢,说了一声 :“吾去也。”便往邓家而去。 话分两头,却说邓清夫妻一日无事,相对闲谈。黎氏将夫斥辱 :“你乃纠纠武夫,绝无一些计智,枉费身为男子!不及 我一女流,难怪人称你为大栋。目今叶主事身罗重罪,禁押监牢,你一向趋伊门下,左右逢迎,不过狐假虎威,虚张声势。
叶主事现今英确何在?摇钱树自此砍倒了,问你何所经营?作何事业?”这几句问得邓清无言可答,只得笑口吟吟。黎氏,正欲归房有事,忽然见有一阵阴气吹来沾体,登时浑身酸软,头晕眼花,一跤栽跌在地,口中混骂 :“黎氏,你生平多谋多 诈,刁狡异常,算是一个女中光棍,想我凤姐与你并无相识,素无嫌怨,你为何假扮倪奶奶到何家诈称接我往石龙看会,送至叶荫芝舟中成亲,害我今日死于非命。仔细想来,断断不能放你,快快偿我命来!”其时,一众家人俱已知道,张凤姐降她,说的邓清连忙排解,再四哀求,俱不能免,片时间,黎氏身亡。邓清见妻子已死,不胜悲感,吩咐家人将尸放好,备办衣衿。棺椁收殓,经过七旬寻,觅见山地,延僧建醮超度一番,然后再行出殡。丧事已毕,邓清把家内一切事务安排停妥,从此杜门不出,闭户安居,凡有损人利己之事再不敢为。安庸赘述。
第十九回 问典刑法场祭奠
诗曰:
君子小人有两途,为非作恶不胜诛。
科名捷取终何用,孤负芸窗愧读书。
话说叶荫芝定成死罪,在牢中监禁,经过秋审,一日部复转回。奉上谕:
嗣后办理,各省秋审犯勾到时,着大学士、刑部将各犯应勾、应缓情节摘叙数语,奏后行各省督抚处决,以昭儆戒。钦此,叶荫芝因闻黄成通人愚懦,嘱其分居胞叔将黄成通勒诈分肥,伪写按契,向黄成通勒赎银两,不允,将黄成通铺屋封闭,并将其园树砍伐,后割田禾、鸭只,一抢桃回,黄成通被其欺扰忿气难堪,乘间自缢殒命;又拐张氏为次妻,后张氏畏罪自尽,并掘骨骸坟墓等情,仗官倚势,平空讹诈。是以勾决,法无可宽。钦此。
部文一到,当即饬司行府仰县移会武菅,监吊荫芝解赴抚院衙门,听候会审,炮响三声,请出王令,委县拨兵将叶荫芝押出市曹绞决。其妾伊氏,是日闻知备办酒食,携同儿子先往等候祭奠。不多一会,叶荫芝已抵法场,其妾与子见了,凄然不堪,连忙上前跪下叩头,将酒满注,亲手递到唇边,此时荫芝魂不附体,哪里还食得酒来,喉头哽咽,勉强饮了一杯。伊氏口称家主者:“癸妾辱家恩宠幸已有年,满拟常叨泽荫,左右追随,不意福薄生灾,至于如此。天实为之,谓之何哉?惟愿早登仙界,免堕丰都,主之幸亦妾之幸也。”言罢,泪如泉涌,犹如利剑剖心。荫芝带泪叫声 :“爱姬,不必伤心,事已 至此,有何可言。”转声便叫 :“孩儿上来。”吩咐 :“自怨你父生平任性,恃势横行,交结往来尽是无廉之辈,当日若得良友箴规,何至今时有杀身之祸?前车覆,后车鉴。儿呀,自今以后,必须择友,切切不可滥交,再者,回家务要循规蹈矩,事母理当竭力,无使忤触亲心,你父死在九泉之下,亦能瞑目矣。”其子听说,口称:“父亲不必过虑,孩儿自当凛遵遗训。”
时候已到,监斩官催令动手,伊氏母子不忍目击荫芝身亡, 回避下去。刽子手即把荫芝扶上绞台,不消片时,便已绞毙。
伊氏母子禀请将尸领回,备办衣衿棺椁,即行收殓,匍匐扶亲归里,觅地安葬。择日开丧领帖。至期,鼓乐喧天,四亲六眷纷纷前来吊孝,延僧建醮,伏道修斋,两坛因果,追荐灵魂。
一连闹了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