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上的风景未能赏玩。再说又走的足疼,虽卸了枷,毕竟也不甚舒展。回来与晁盖哥哥又急急回大寨,什么风景,一点也未曾留意。只有戴宗和林大虎两个人,到各处游玩过。”说着,已早有好筵席摆列厅上,正中宋江,与吴用坐一席,左边有朱贵、郭盛和殿前副都虞候刘双等几个,同席吃过早饭,仍旧起行,至欲交正午时,又在个村落古庙里用些茶果。朱贵问道:“有军师聘的人怎么不来?”吴用笑了道:“不用说了。”宋江也微微笑道:“本没那事,凡事要瞻前顾后,就无论什么事,也绝无成就的。你们试想,俺当年刺配时,在浔阳酒楼上多么愁苦,那时有谁能料想,俺有今日。鄙人也不是贬损人,读书之人,究属拙笨。其实作事,也就是到哪里说哪里,什么叫正,哪又叫歪?有俗言道的好,饱死胆大的,饿煞胆小的。俺就以三寸舌,什么也不在心上。不信看着,俺见了方腊时,必有方法。”朱贵也赞着说道:“那是一定,大王以义气待人,谁不敬重?只恨是无知的,不省是非,像谭稹、丁进等,总说是大王待人全是假意。不说别的,在自己困难时,并不顾虑,但有银钱,就拿着给了人。若是假意,那心能舍得吗?别的不讲,那钱是铁证据。”宋江亦喜的说道:“那倒小节,鄙人就以心待人,不会弯曲,就这座位,也让了多少回,有谁愿坐,俺即时让与他。就遇官军,鄙人也并不畏惧,第一宗事,俺为是替天行道。”朱贵等道:“大王义气,江湖上谁不知道。”说着,休息一会,吴用也未发一言。
这日晚间,车马都入了馆舍,忽有戴宗自梁山赶了来,见了宋江,又来见吴用道:“俺有一事,不好直禀。”吴用道:“有甚的不好说?”戴宗道:“时迁那厮,现今是不可靠了。”吴用道:“这怎么说?”戴宗道:“兄长不知,时迁是杨雄心腹,俺闻着寨里说,临清林冲有受了招安消息,现今关胜和徐宁、杨志、杨雄等不久都回归大寨,据说有鲁智深、朱仝等日内也全到大寨。俺见了大王喻,即刻要来,时迁问我道:你还不醒悟吗?我问何事?时迁又吞吞吐吐,不肯明言,只对我说:你也是难怪呀,你在江州共过患难,这事也不能相强。我又细问时迁,又笑而不语。毛贼出身,这事也这么鬼祟。小弟又想宋清也不在寨里,太公为人又什么不省得。小弟要见,有孔明拦阻着,这里亦必有情弊。又在路上,俺见了穆弘、燕顺他等,也带兵回寨,不知何事,莫不要推举二王有何不轨?小弟因见了大王时,不好直言,恐怕若无此事时,落个埋怨。”说到这里,吴用也不等说完,惊得吐舌,亟握了戴宗手,叫声贤弟,又慨叹一声道:“啊呀贤弟,愚兄也曾经说过,前日路上遇个道士,是一清派来的。”因就如何试验,打了花瓶,并如何举荐人的话,说了一遍。无如大王这时就倚靠朱贵,和外边黑铁牛是他心腹,俺的言语,全然不信。戴宗亦低了脑袋,愁眉不展。一夜无话。
至次日起身时,宋江笑道:“俺欲往淮安府,会合方腊去。只是有方天寿来信说,离此不远,有新安镇红花埠桃林镇有招聚,为首的三家头领,想着要归附大寨。闻俺南来,各寨都治备酒席,邀着饮宴。俺想要安抚他们,必须亲去,更可于海州地面请个英雄来。”朱贵等道:“大王说的是。”戴宗因心里有事,行了一站,已到了邳州境界,与吴用道:“俺想要不说此话,万使不得。说了这话,又恐不信。你道可怎生是好?”吴用也愁着说道:“只好不说,等到了新安镇,你先回去,就说于路上闻说梁山有变,那时大王必然惊异,随着就先将这话禀他知道,连我亦极力争着先回大寨,你道这主意如何?”戴宗道:“这话很是。”二人于当日议定,到了次日,朱贵又派令军卒将飞龙、飞虎、飞熊、飞豹旗前途引路,随着有青龙白虎旗,朱雀玄武旗,黄钺白旄,青幡皂盖,当中有柄黄纛旗,上书“山东呼保义”,又一柄杏黄座伞,上写着“替天行道”,又排列三才九曜九宫八卦旗,三十六天罡旗,七十二地煞旗,随着有四执祗候,亲从护卫,俨然与皇帝老儿出巡差不多少。驾前仪仗,就少那文锦被身、金銮紫鞍的七个行象,以外那高旗大扇,各绣着龙凤花纹,五色甲胄亦各自跨着马,宋江乘辂亦用的四马驾着挟马,卫士以至诸禁班直和辇后的豹尾扈从,都着的绯黄二色锦绣衣服,头上小帽,亦俱是金绣抹额,好不齐整。车驾以后即吴用、戴宗等,两人乘马,行至一处,只见有鬼脸儿杜兴,率领三人都着的军官服色,拜于道左,内有一人,十六七岁,面上和傅粉一般,眉清目秀,齿白唇红,见吴用等亦忙下拜,询问名姓,那人自称道:“鄙人是这里红花埠寨中头领,贱名廷玉。”一个有三旬以外,自说是桃林镇寨中头领,名叫常永。戴宗诧异道:“这人名姓,好是耳熟,好像是济州官军,有绰号粪里蛆的,也叫常永。”二人正说,路上有几座彩棚,都悬灯挂着彩,有众多军校们拜于道上。朱贵已传令驻跸,有侍从祗候等扶了宋江,先降了驾,有祗候班直等引入馆舍。这日又大吹大擂,饮宴一日。戴宗因心下有事,亟待禀告。只见那宋江酒后露有醉意,朱贵也不知何处弄几个粉头来,戴宗一见,不由的急了道:“这可是不像话。”遂入中营,要拦着宋大王,不可胡闹,并细将心里话禀告一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