里暗道:“这人若见了妇女,迫不得到了手。”遂满饮一杯酒,暗问酒保道:“这屋里抱孩儿的是你甚人?”酒保笑了道:“你问怎的,这里地名叫张家寨,那个妇女乃东京殿帅府八十万禁军教头张教头的媳妇张大娘子,那一女子是她小姑,乳名叫张亚雄。客人你少要张看,触恼了她不是耍处。”二猾也倒吸口气,急唤王英吃块雪藕,低低嘱告道:“不要张了。这雌儿可都是大虫,摸不得的。”王英把脸儿一回,又望一回,不防那窗里两人已然瞥见,索性倒止着脚步观看王英。见他都带着腰刀,桌上放着衣服,又尽是纱罗。亚雄和嫂嫂示意,指那兵器低低谈论道:“这两个不尴尬,不是强盗也定是武教师。”王英因不知底里,故望着酒保道:“这里也有甚花丢丢,陪俺吃杯酒。”一语未了,那边一莽大汉子过来喝道:“你等甚人?到这里要放刺。”说着叉着腰,上上下下打量他俩。王英无语,二猾辩证道:“有甚放刺的?你要来管。”那汉子瞪了眼,袒着黑黝黝的胸脯,见他抵对,不由的大怒道:“俺便要管。”说着一伸手扭了二猾,如提个鸡也一样,狠命一扯,扑倒就地。王英已抽刀在手,过来便砍,那人也不慌不乱,将身一闪,回拳便打,登时有在座酒客都远远站立着,喊叫住手。酒保也连声叫喊,且休动手,听我一言。二人都业已眼红,哪听解劝。二猾也鼻口出血,举了一条板凳,扑着便打。那人因棚里窄小,跳出圈外,手招着王英道:“汉子,你若是人生的,出来与爷爷比试。”掉转彪躯,往西便走。王英随后,在一处草甸上闹了半日。王英因手脚灵敏,左跳右跃,那汉子因手无寸物,空手夺刀,又兼有二猾帮助,不由力怯。遂向前斗一合,向后退一步。王英又抵死不放,越追越远。二猾因鼻口皆伤,吁吁气喘。进至一处,只见远远一个少年,骑一匹不大的青骢川马,带几个小厮庄客,直冲着大路而来。望见他等,那马上少年道:“不要打了。”庄客亦远远喊道:“穷寇莫追,那汉你有甚本领,如此欺人。”王英也不在心上,越追越欢,那汉因不是敌手,招架不住,坡上又有些短柳,侧身要退,扑的跌倒,王英又一刀砍去,在这夹空儿,不防有嗖的一物,打中右臂,虽不疼痛,那手里一把刀直然飞起,有当螂一声响刀落地上。王英回首,那少年拱手道:“有罪。有罪。”左手持弓,右手执鞭,急催着坐下马扑近前来,滚鞍下马。那汉已腾身站起,王英拾刀,只见有庄客拦道:“不要动手。二位都高姓大名,有何仇隙,在此动武。”王英笑着道:“行不更名,坐不改姓,俺乃东京殿帅府八十万禁军教头,现今为梁山泊上五虎上将军林冲是也。”那汉因听了这话,翻身便拜,少年亦执手拜下,道:“失敬,失敬。小子裘剑韬,年十四岁,因在家里久闻得教头大名,只恨无缘不曾拜识。今幸于此地相遇,实为意外。”那汉亦自通名道:“小可是本村人氏,宰牛为业,姓包名义,自幼因刺枪使棒,专抱不平,人呼为喜事三郎,适才因多吃杯酒,触恼教头,教头若不见怪时,请同了小郎君去,再饮五七杯,以赎前罪。”剑韬亦欣然应道:“如此甚好。”遂带着庄客等,行至坡下,只见那刘二猾龇牙咧嘴,坐在树下,满身是血,直是叫苦。王英指引道:“不要气苦了,这人也是俺朋友。”包义亦陪了回话,穿着树林来至酒店。高呼酒保道:“快来开酒,有什么下酒果食按酒之物,一总搬了来。”酒保答应,那时那张大娘子并张亚雄因他们争斗之事,兀自谈论。只见那包义呼道:“林教头,你端的好手脚。”又见那少年称敬道:“教头不弃,请同至三义寨盘桓几日,小子亦夙习枪棒,唯因是祖父年迈,无人指拨。延请教师,皆是饭桶。”包义又忽然问道:“教头有几个年头不到京里来?”三人谈话,亚雄于窗里闻知,低呼嫂嫂道:“这人姓林,敢莫是林教头姐丈不成?他在梁山,如何往东京路上来?”张大娘子道:“且再听着,奴家也只听大姑生前说过,只不是这般矮,容貌英俊,一表堂堂,也不是这般丑,只怕是同姓的两人。”又听了一会,王英起立,便欲告辞。那少年拦住道:“教头何往?怎不到敝寨一叙。”刘二猾道:“我等有事,不及奉陪。”又低问庄客道:“这里有什么尼姑庵吗?”包义笑着道:“庵是有的,只没有正经人。老的尼姑更是个马婆六,二位有什么干办?”问到这里,王英笑了道:“俺去烧香,并无别事。”包义也不肯再问,叫了酒保还算了酒饭帐,送着他一主一仆一齐上马,那少年笑着道:“几时由敝寨过时,幸乞赐教。”王英亦马上答礼,连说必去。只见那少年脸上有些不悦,张亚雄道:“这人是谁?”则见有庄客牵马拿了雕弓,那少年脸色是一朵新莲微含怒意,一双秀目别有精神,戴一顶束发紫金冠,珍镶宝嵌,坐一骑俊尾青骢马,锦辔雕鞍,紫佩花绦,挂一支龙泉剑,鱼鳞宝袋挂一张凫号弓,潇洒超群,不似寻常儿女辈,风流盖世。未知谁家小郎君,回顾着小厮说道:“人不赏脸,我等回去。我当是甚样好汉,原也平平。”包义也送至村外,张亚雄道:“这人是谁?这必是骂林冲呢。”张大娘子道:“你没看吗?才那林冲不是林冲,定是个江湖强盗冒林冲的,此去往尼姑庵里,必然劫抢。你我没事,何不往尼姑庵看个热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