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张亚雄道:“你又多事,少时我哥哥回来,必又埋怨。俺看那少年的人煞是眼熟,只是这左近村里哪有那样人。”张大娘子笑道:“你看中了,容我把详细告你。”亚雄啐道:“呸!你又胡说。”因一手抱着侄儿,两人都来至里面,方欲说话,只见他哥子张志功从外走来,进门就问着娘子道:“娘子,娘子,你见有两个强盗来吃酒吗?”张大娘子道:“有甚强盗?”张亚雄道:“不是强盗,适才有两个客人来此吃酒,因和那王英吃酒与包义打了架,如何又回来吃酒,有一个少年郎君同了来的,称他为林教头,莫非林家姐夫?”张志功道:“哪里是他,这人是梁山泊贼,叫王矮虎,带的喽罗五七百人,都住在兰封村里。眼今为大王杨进全打散了,这贼也不知何故,跑来这里。”张大娘子道:“奴家也正纳闷哩!正与小姑要去往尼姑庵里捉了那厮,因恐你来又埋怨我,以此还未能商议。”张志功道:“如此甚好。你我就一同前去,捉往官衙一送,图个请受,叫阿妹看着家户这小儿。”说着,就壁上拿了刀,挎在身旁,两人又扎缚衣襟,罩了软衫。一人拿枪,一人腰束了九节鞭,方欲出门,只见有酒保喊嚷,外面有一人要见,志功若不见,此人万事全休。一见此人,闹了个天翻地覆,合家哭鬼怨神嗟无限愁,后事如何,下文分解。
第十回 秉忠诚大骂及时雨 谈肺腑激恼靠山王
话说张志功,正然与娘子商议同去擒贼。忽闻有酒保呼唤,出来一看,只见两个人立在草棚里,前面那个军官打扮,后面是仆者模样。见了志功,齐来唱喏。志功亦不识是谁,便叫酒保预备酒来,一面就拣个桌子坐下,问道:“相公贵姓?”那人便道:“不必赐酒。在下是东京殿帅府虞候王伯高,到此有紧事相商,望乞助力。”志功忙拜道:“原来是王相公,多有失敬。相公若有何吩咐,尽管说来。这酒是现成的。”王伯高道:“此是密事,只因有军健谍报,梁山有一枝人马来此滋扰,为首那人便是林冲。曩日你叔父在日,只因是林冲一个,触恼了高太尉,以此连你的出身多耽搁了。今俺奉太尉钧旨,邀你出头。俺今有令箭在此,调动官兵,齐来帮助。不知你有此胆量,去拿贼否?”因袖出一枝令箭,果然是金煌煌的彩披龙画,乃东京殿帅府紧急号令。志功笑道:“这有何难?俺今也正要自己前去捉贼,只闻有过路人说,兰封县里扎有贼营,今早有河北大王杨进率领着不少喽卒,全踏翻了甲帐盔铠,全行掳去。只闻有两个贼首,一名王矮虎、一名刘二猾,现今在北边尼姑庵里兀自高乐。相公若恁的说时,我往庵中,立能擒至,都交与相公去请功受赏。小人因开这酒店,又种有良田数十亩,不愿官中再图请受,相公要信得我时,俺便前去。”王伯高大喜道:“如此甚好。壮士是几时动身。”张志功道:“小可就去。”遂招呼酒保道:“好生伺应。”酒保答应道:“小人晓得。”一时将酒饭果品都来款待,志功又入到屋里,告知娘子,张亚雄蹙眉道:“这可胡闹。俺知那殿帅府中没有好人。当日姊姊就是那陆谦害的,今日又到来这里鼓动你们,俺看以不去为是。”志功愁着道:“不去怎的?俺既已应许了,哪好辞却。”遂一手掇着枪,同了娘子别了亚雄,出外又别了伯高,伯高喜道:“在下往兰封城里调取官兵,少时在这里专等,以便往京里解送。”志功道:“如此请便。”四人就由此分手,那两个上了马进城去了。志功与娘子两个一路行来,一边商议,那娘子道:“此去有若多不便,一则白日不能由房脊过去便去捉人。二则若不见他时,怎的动手?”志功也猛然憬悟,忽又笑道:“俺有一计,你我就说是捉贼,进去翻索,见了就劈手抓住。你道如何?”大娘子道:“这不妥便。依我就到得庙里,只索烧香,那时再相机行事,你看怎样?”张志功道:“如此更好。”二人就路上议定,只作烧香来至庙外。
这里因相距三义寨十余里路。且说王英二人都来到庙里,住持接住,王英一看这庙是宽阔所在,东西配殿钟鼓二楼,进了山门,自先在关帝殿上烧了回香,随着往二层、三层观音殿上、如来殿上都各去焚了香。住持尼姑十分恭敬,嚷着往一座客堂里坐了献茶,那住持问讯道:“官人上姓?”二猾把嘴脸拭了,替着说道:“官人是济州团练使王大官人,此去往京里陛见。路上因闻得人说这里观世音菩萨十分灵应,特来这庵里进香。这里可有甚斋饭,快预备来。”那住持合掌道:“阿弥陀佛。这里是山蔬野菜无的供养,施主要慈悲则个。”说着,便命那火工女道:“摆了素斋。”一面也坐在下首陪伴。谈话问他贵姓,那住持合掌道:“阿弥陀佛。僧不言姓,小僧的法名智果。”王英问道:“这里有多少师傅?”智果道:“小僧有四个徒弟,五个徒孙。”王英道:“都年纪多大了?”一面问话,口里还吃着荸荠,微微而笑。智果亦笑道:“都还小呢,只就有小僧年才三十一岁。”因唤着女尼们道:“叫她们见见施主来。”一语未了,只见有几个尼姑,都青青的头发,皮儿白白的,小脸蛋儿,穿的是皂纱素袍,有穿的蓝绸直裰的,个个都提了念珠,有玉石的、有琥珀的、有全数菩提子的。见了王英问讯已了,众人因不知底细,望他也不是王孙公子,不是惯家,当时也未敢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