把他平时玩耍的些小事说一些把列位听听,大约是懂功夫的人,没一个不伸舌了。他家后园中有一个木头架子,架上有两根铁横担,一横担上用头发结得多长,做一个哿儿系在上面,一横担上用双倒铁链或四倒铁链系在上面。祝三公能爬上架子,一手拎一二三百斤的石头,用一指钩住头发丝哿上,一手套在铁链之里,脚了将踏镫推开,人便落空,他就此一晃,那铁链两断,单趁这头发丝儿钩住指头,吊着身子,和那石头推来宕去,做上无数的架落,那头发再也不断。这一个手段,还要到家里才能看见呢,不免人还有些不大相信。但他走到外面,一些顽皮认识他的小孩子看见了他:“祝公公做一套把戏罢!”他便笑嘻嘻的将膀子伸出,那些孩子便头上拔根头发,代他手膀上捆上一道,然后另外一条皮条或一个铁圈,在那头发旁边又加上一道。他起手向上一舞,那皮条、铁圈都是两断,落在地下,独那头发还捆得好好的。他又有两样暗器,一叫金钢软链圈,一叫金钢自回箭。那金钢圈在人身,暂时收紧,不论你最好的功夫的人都挣脱不出。那金钢箭就是钱志的那箭,前书已经交代过了,这也不必再表。
但他这一身的本领,人都学他不到。所以他的两个儿子,一叫祝善,一叫祝慈,合那徒弟八把苛拿钱志,都学得软不软,硬不硬,一些用处没有。所以就把那三支金钢箭给了钱志,外面混饭。独有一个女儿名叫小紫绡祝三妹,学得软硬全功,同他父亲一样。但那父亲虽有这样的本领,却然正直不过,全不惹是招非,所以他这名头外面是好的了。马如飞此时听见盘山谷这三个字,记起祝三公住在这个谷里,又晓得钱志是他的徒弟,他是钱志的师父。怕的钱志把周仁、周义、周信、褚彪骗到这里,祝三公受了徒弟钱志的欺谎,这四人便难保性命,因此吃吓不过。见得周礼、周智追问,他便若长若短说了一个大概。周礼道:“这样看来,我们既到此地,不妨访他一个实在,再想方法。无如照马道长这样说法,那里再寻着比他本领巧的来救呢?”周智道:“在我的意思,不必在此探访,若或又有风声,连我们也都不便。不如赶快回营,求那济公圣僧。一者这人本领这样高大,除了圣僧的法术再也胜他不得;二者家兄等是否被他获住,圣僧未有不知。我等宜赶早回营为是。”
马如飞、周礼听了这话,也以为然。此时外面天光已渐渐要亮,这店里的伙计都起了身,这个挑面的、那个打饼的,热闹不过。三人又泡了茶,预备加一些新鲜点心。再是外面的雪已经不落了,那天上的云都没一片,疏疏的两三点星,东角上淡红色,将要出太阳的样子。只见外面一个女子年约十八九岁,披了件海绒的雪-,内村银红战袖四合云絮紧衣,玄色兜裆罩裤,足下踏了一双空花铁头小战靴,排须当中,珠环翠钿,玄纱抹额,两鬓插了两支团花,后面跟了两少年壮士的装束,气喷喷的走进店来。喊了泡茶,嘴里便骂道:“畜生,怪道人说他八把苛拿,父女都被他挑了伤着和气。那老霉偏偏要听他的话,假若闹出大事,那好好一个人家,不要冲在他手上吗?”两少年道:“你且莫急,且看那和尚比过手脚再说。”三人就此喊了点心,带吃带说的,却然越谈越低。马如飞等都听不清楚,独那“八把苛拿”这句话,很碰着自家的题目。再细细把那女子一望,委实千柔百媚之中,藏了那一种巾帼英雄的度态。马如飞便暗暗猜着有八分是祝三妹,便向周礼、周智使了一个眼色,便会了帐,连夜带早却也不贵,只吃了八钱多银子。
马如飞出了店门,便向周家弟兄道:“你们听见那话吗?”周礼道:“但那口音我们北方人却听得不甚明白,但据这样蹊景看起来,也是一位道中的女朋友。”马如飞道:“我才将不是说祝三公有个女儿叫祝三妹的吗?大约就是他了。他一进门嘴里就骂那八把苛拿,又说什么和尚比手脚,真个有点影子。莫要济公圣僧已去了吗?”周礼道:“这样看来,一定去此不远,我们何不去访一访再说?”马如飞道:“你不清楚这人家的厉害,不要也被累了下去,还是照适才的那样说法方妥。”三人议定,匆匆就往前走。周智道:“我们还要寻一个领路才好,不记得那茶馆的东家说头吗?”周礼道:“那里还认真寻人领路呢,我们又不是三岁两岁,倒亏你好意思。昨日是黑夜落雪,所以弄不清楚,今日青天白日,我们定了主意直往南走,还有个跑不上大路的道理吗?”三人就此一前一后,认定向南走去。那知一弯一曲的走了半天,见前面几家店,来往走路的人又多了些。周礼道:“你们看,前面不是已到了村市,谅情穿过村市就是大路。可是用不着人引路,这几个钱还不如省下来打酒吃呢。”说着已经走到市口,朝下手一望,也有一爿卖茶卖酒卖面同点心的吃食店。马如飞道:“可也奇怪,大约乡下是吃食店的生意顶好。倒都是三间大门面,排场很有的呢。”那知仔细一望,里面的人还是夜间所到的那一爿吃食店,三人又走回头了。
周礼怄气不过,大骂道:“这个痨瘟地方,真有些奇怪呢!”再朝里面一望,那女子同两个壮士都走了。三人没法,只得去找乡人领路。那知才一开口,就围上二三十个乡下人,你也道“我领老人家走”,他也道“我领你们老人家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