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谦,请坐,请坐。”两人对面坐下,四只眼的睛光紧紧注射,都只着出了神。小钰定了定心,便问:“嫂嫂贵庚大号?几时南方动身的?”白姑娘说:“我名璧,号玉卿,今年虚度十五岁了。因春间接了大姑娘的信,知道小翠二姑娘病体全愈,妖精已蒙王爷斩除,婆婆就叫我来接他同回家去。谁知拙夫去世,守孝百日满后,天气炎热得很,直到八月才动身,昨儿到京的。”小钰说:“翠妹妹近来又欠安呢,只好屈嫂嫂暂住几天,等他健了才好同行。”玉卿一面说话,一面俏眼直注着小钰,魂也销了。
心中想道:“我只猜征倭元帅自然凶形恶状,谁知是这样一个风流俊品!正好借着小翠有病,住在王府亲近亲近,或者有些幸遇也未可知。”就说:“翠妹妹在那里?我要瞧瞧他去。”婉淑道:“我陪你去,二叔请自便罢。”小钰只得应道:“大嫂陪了去更好,我失陪了。”假意在上房说了一回闲话,回到园来,吩咐丫头:“探听少奶奶回上房去了,白小姐在什么地方?快来报我。”自己呆呆坐在怡红院,早饭也不要吃。宫梅笑道:“二爷眼里瞧饱了,难道肚里不会饿的?”小钰道:“我等白小姐来同吃。”飞飞道:“别想这样好处,他早在上房吃过酒饭的。如今同着少奶奶园里各处拜望,那里就会来?别等他罢。”小钰道:“我实在吃不下饭,烫酒来喝罢。”春苕笑道:“从来酒色是相连的,吃得醉醺醺才好等他来攀谈呢。”
小钰说:“我才刚见过了他,他论理也该来拜望我的。”芳荑说:“有什么不来?我瞧他这两只眼睛珠不住的瞧着二爷,只怕他心里还比二爷着急些哩。”小钰拍着桌子叫道:“实在俊俏得可爱。”这一拍,把酒杯儿都打翻了。红藕说:“心里尽管爱罢了,何必敲台拍桌的叫唤呢?”众人都笑个不祝忽听见外面说:“少奶奶同着白小姐过来拜望二爷了。”
小钰飞身跳将出来,迎接进内,坐下便问:“翠妹妹怎样了?”
玉卿道:“他说早晨王太医诊过了脉,还不曾吃药,躺在炕上朦胧睡去。见一个猪头,把两只耳朵当了翅膀,扑面飞来,惊醒了,出了一身冷汗。这时候更觉沉重些。”小钰道:“如今园里请医生,我总叫太监头儿朱吉陪进来的,据他说,王太医说是肝气郁滞,心脉虚,带着沉闷,自然梦里惊悸。今儿方上用真郁金、钩藤钩加朱砂金箔,吃来该会效验。我虽惦记他,却不便进房去陪伴。”婉淑道:“二叔,你把三塔寺的对句送给他,借挂几天,倒是个辟邪的。”小钰会意,就叫宫女传话三殿上的太监,把上方七星剑请下来,交老妈子送到翠姑娘房前挂起来。婉淑道:“我要回上房去了,玉妹妹,你就和翠妹妹同住了,好早晚照看他。”玉卿说:“我同住是不敢的,只好日里伴着,晚间须得别处宿。”小钰道:“凌波垞最幽雅,离扶荔厅也近,嫂嫂住了罢。”婉淑说:“很好。”便叫把他的行李搬了进去。小钰也同过去,替他张罗了一番,就回怡红来了。
倩桃说:“二爷,你今儿竟大方得很哎。”馥馥道:“今儿有少奶奶在旁边,自然大方;将来恐怕免不得要小方呢。”
小钰道:“别胡说。我问你,你是上和琼枝说的什么箭账还该我三两银子?”馥馥道:“咱们赌射鼓子,他输了,赖着不肯还。”小钰问:“谁的箭射得最好?”翩翩在旁说:“咱们都差不多,总是倭宫女们的箭有准头,还会射马箭哩。”小钰问:“谁教他们的?”回说:“就是倭公主教的。”小钰喜欢道:“公主会射箭吗?”香玉道:“岂但射箭,还会跑马舞剑戟,傻好瞧的。”小钰道:“明儿我决要请教他骑射一回。”到了第二天,绝早起来,就到波垞内房来,见玉卿坐在镜台前,旁边两个大丫头站着替他梳发。见了小钰,忙站起身,说:“千岁爷请坐。”小钰道:“千岁爷的称呼太客套了,要求改口才好。”玉卿道:“我听见众姐妹都称你二爷,我往后也斗胆照样称二爷罢。只是嫂嫂的称呼,也未免疏而不亲。”小钰说:“很是,竟叫姐姐罢。”坐在旁边瞧他挽就了髻,站起身来道:“姐姐别动,我替你插带。”玉卿道:“我有服,不用插带的。”小钰说:“儿总要用的。”就把金扁方玉如意替他簪上,说道:“姐姐的头发又长又多,又黑又香,真正可爱。若在枕上闻了,连魂也要掉呢!”卿笑道:“承廖奖。”小钰问:“昨晚姐姐睡得安稳么?”玉卿说:“起先仗着酒意睡了一觉,下半夜竟没睡着。”小钰说:“奇怪,我昨晚也睡不着,真是二人同心的了。”玉卿把眼瞧了他一瞧笑笑,不做声。
外边丫头报道:“施妈过来了。”小钰忙从后房门转出去,一直竟往小山书屋来。见了缬玖,便道:“我刚才见有个美女梳头,要做首诗送他,一时做不出来,要烦妹妹代笔。”缬玖明知是要试他的意思,他正想要卖弄自己的文才,便不推却,回道:“请限体限韵,待我胡诌几句来求政。”小钰想着,近体诗女孩子们容易会做,便说:“竟做篇古体长歌,不必限韵罢。”缬玖即刻拿张笺纸写将起来,小钰道:“好书法,竟像是舜妹妹的字。”缬玖说:“我向来本临苏玉局的帖,瞧见舜姐姐写的秀雅,就改临了灵飞经,因此有些相像。”小钰看他做完了,接来读道:瑶妃睡起花枝午,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