鹑的,有几嘴儿斗打哩!”金钟儿唱道:自从他那晚住奴家,你朝朝暮暮无休暇。存的是醋溜心,卜的是麻辣卦。筷头儿盘碗上打,指甲儿被褥上挝,耳朵儿窃听人说话。对着奴冷笑热夸,背着奴鬼嚼神查。半夜里喊天振地叫张华,梦魂中惊醒教人心怕。二煞奴本是桃李春风墙外花,百家姓上任意儿钩搭。你若教我一心一信守一人,则除非将奴那话儿缝杀。三煞。
金钟儿却要唱下句,当不得众人大笑起来。苗秃子道:“若将金姐那话缝杀,只怕两位公子要哭死哭活哩!”萧麻子笑说道:“不妨,不妨,只用你将帽儿脱去,把脑袋轻轻的一触,管保红门再破,莲户重开。”苗秃子恰要骂,金钟儿又唱道:尾声从来说旧家子弟多文雅,谁想有参差。上品的凝神静气,下流的磨嘴粘牙。
如玉因头前有猪狗长短话,已恨怒在心;又听了那两段,早已十分不快;今听了上品下流的话,不由的心头火起,问金钟儿道:“你把这上品、下流的话,与我讲一讲。”金钟儿道:“我一个唱曲儿,有什么讲论?”苗秃子笑道:“你们个相与家,甚么话儿不说,才讲论起字眼来了。”如玉冷笑道:“你这奴才着实放肆,着实不识好歹!”金钟儿道:“你到少要奴才长短的骂人。”如玉道:“你原是娼妇家,不识轻重的奴才。
我骂你奴才,还是抬举你哩。”金钟儿向众人道:“人家吃醋,都在心里。我没见他这吃醋,都吃在头脸上,连羞耻都不回避。
“萧麻子道:“禁声些儿,你两个虽然是取笑,休教何大爷的尊纪笑话。”金钟儿又欲说,不防如玉隔着桌子,就是一个嘴巴,打的金钟儿星眸出火,玉面生烟;大叫了一声,说道:“你为什么打我?我还要这命做什么?”说着掀翻了椅子,向如玉一头撞来。萧麻子从后抱祝如玉赶上来,又是一个嘴巴,打的金钟儿大喊大叫。如玉又扬拳打下。苗秃子急向金钟儿面前一遮,拳落在苗秃头上,帽儿坠地。萧麻子将金钟儿抱入房里去了。苗秃子两手揉着秃头,说道:“好打!”郑三家两口子从后面两步做一步跑来。郑三家老婆问玉磐儿道:“你妹子和谁闹?”玉磐儿不敢隐瞒,说道:“适才被温大爷打了一下,萧大爷抱入东房去了。”郑婆子笑说道:“好温大爷,我家女厮年青,有不是处指驳他,防备人家动手脚,怎么你老人家才动起手脚来了?岂不失雅道?”如玉气的也回答不出。只听得金钟儿在房内大哭,口里也有些不干不净的话。郑三听得,连忙拉了他老婆,到房内教训他闺女去了。温如玉走出街门,哈喝着张华,收拾行李。苗秃子随后跟来,如玉已急急的出堡门去了。正是:讴歌逆耳祸萧墙,义海情山一旦忘。
水溢蓝桥应有会,两人权且作参商。
第四十九回抱不平萧麻训妓女打怨鼓金姐恨何郎
词曰:
一曲歌吹堪怒,致令多情归去。训妓语分明,老龟精。
这个郎君心忍,脸上顿销脂粉。两个俱开交,悔今朝。
右调《一痕沙》
且说温如玉负气出了试马坡,在堡门外等候车子、行李。
苗秃随后赶来,说道:“你此刻往那里去?”如玉道:“我回泰安去。”苗秃道:“你如此须不好看。”如玉大怒道:“还有什么不好看?”苗秃子见他怒极,也不敢留了,忙忙的走回。
见张华同车夫走来,苗秃道:“你且不要出堡,我请萧大爷去。
“张华道:“三爷和我家大爷,是何等交情!像这些事,原不该帮诱他。即或我大爷要做,三爷还该苦劝才是。今日闭了饥荒走去,正是好机会,又请萧大爷怎么?我不该说,卖了房的一千多两,已混去了大半,将来闹到没结果,三爷心上何忍?
“几句话,说的苗秃大睁着眼,没的回答。说罢,催车夫出堡去了。
苗秃子讨了没趣,走入郑三院内。郑三迎着问道:“去了没有?”苗秃道:“车子才出去。我留他,他怒的了不得,我只得回来。”郑三道:“再烦三爷和萧大爷去去;就不回来,也好看些。”郑婆子道:“罢哟,有他也好过不了谁,没他也饿不死人。”金钟儿在屋内,听了他母亲如此说,连忙走出来说道:“怎么还要烦人请他去?是为他的嘴巴打的不利害么?
他原是死不堪,没见世面的东西。我又不是他老婆,接了个何大爷,他就像着他当了龟的一般。”郑三骂道:“臭蹄子,你还没胡嚼够么!”何公子道:“金老,你听我说。你两个都有不是。他在此道上太认真,你也实不善于调停。”苗秃道:“这是公道评论。”萧麻子道:“我肚中久矣发胀,想要说金姐几句,恐怕何大爷起心事。今何大爷也批评你,我竟要教训你了。你这娃子,素日还是个极聪明伶俐的人,自接何大爷后,便糊涂了个治不得。不是我替姓温的出气,正是指教你成人。
自温大爷一入门,你就待他与素常天地悬绝。此后凡你看一眼,走一步,说一句话,都在我肚里装着。你只说你这几天,轻飘的还有点样儿?我们旁观者,尚看不如眼;那温大爷,他又不是瞎子,何况他素日待你,只少着割股一节,你还要嘴里没大没孝猪长狗短、上品下流的乱吐。你也不想一想,他是什么人家的子弟?你是什么人家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