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儿?良贱相殴,还要按律例分个彼此问断。你只管一句不让,信口乱来。你若说姑老、婊子有什么大小,你就把题目做到大西洋呱爪国去了。分明你追着姓温的,嫖了七八个月,在你家花六七百两,连一顿体面酒席也没吃过;今日气到至极,才伸出他那没用的文雅手儿,在你脸上拍了两下,还惹得你娘儿两个七嘴八舌。他原是善良人,就忍受而去;假叵我萧麻子一入门,你们向后亭子里一请,我先就咽不下去;再看见你待何大爷那种趋时附势、弃旧迎新的样儿,也不用到今日午间,只昨日后晌,我就把你的大肠踢成三段了。你家这上下门窗、里外家伙,也休想有一件整的。我花过六七百两,都要一两一钱的算下落。到明日这时候,还未必安顿的下我来。你再看看,只用来两个嫖客,便出如此大丑;若再来七个八个,势必弄下人命,连我们陪伴的都要干连。这样个武艺儿,还要在省城左近充名妓,到不如吃你的豆儿稀粥去罢!”何公子笑:“金老宜永记此言,这实是为你到尽头话。
“金钟儿听了这一番言语,恍然若失,心上愧悔的无地自容,急忙向萧麻子拜谢道:“你句句教诲的我无可分辨,果然是我一万分不是了。只是可惜和我说的迟了些。”萧麻子大笑道:“这是你妈素日没教导你,难道我做老鸨儿不成?”金钟儿道:“我妈他止知道爱钱,除此两字,他还不如我哩。”众人又都笑了。金钟儿又道:“功夫大了,他此刻恐走出一二里去,烦众位爷走上一遭罢。”何公子道:“事由我起,我此刻就去。
“苗秃子道:“大家都去来。”说罢,一齐去了。
金钟儿在庭屋里等候,郑婆子道:“适才萧大爷话,句句有理。我那样嘱咐你,着你两头儿打照着,休要失脱了旧手儿;不想果然。”金钟儿一声不言语,回在屋内,想算道:“萧麻子说我糊涂,真是没说错了。何公子断不能长久。假如去后,我又该寻谁?”又想起:“温如玉素日的恩情,甚于夫妇,怎我该是那样个待他?今日萧大爷说旁观人都看不过眼。温大爷恼我喜新厌旧,大怒而去。若再着何大爷疑心我是个没良心的人,岂不两处都失了?”又想起:“今日挨这两个嘴巴,都是我自龋我少骂他一句儿,他不但不好意思,他也不忍心打我。
“想到此处,不由的泪珠儿纷纷滚下。又想起萧麻子头前话:“说我这两日轻飘的没样儿,此必是见我和何公子眉眼神情肉麻的他受不得,他才说出来。我这身分失到那里去了?宁不愧死、羞死!”又想着:“温大爷这一去,日后有来的时候,也还罢了;假如从此永别,教玉磬儿也笑话我,反不如他待苗秃子始终如一,两个相交的长久。”又想着:“在这乐户人家,朝秦暮楚,有何好处?我看这何公子和我甚好,今晚与他说从良的话。他若肯做,便完我终身结局。”正想算着,猛听得大门外有人说话人来。又听得他妈问道:“想是不回来?”苗秃道:“已奔出六七里去,怎么个赶法?”听了甚不爽快。
少刻,众人都坐在庭内。金钟儿出去酬应。苗秃道:“我们白跑了一遭,你也不必挂意。”金钟儿道:“我若挂意他,他还打我怎么?”郑三又整理酒饭。众人道:“早已醉而且饱,到快弄茶来吃罢。”须臾茶至。大家又议论了温如玉一会。起更时,各自归房。
何公子床事完后,金钟儿道:“我承你抬举我,已同宿了二十余天。我有一句心上话,屡次要说,我又怕你笑我。”何公子道:“我明白了,可是为从良的话不是?”金钟儿道:“你如何就先知道?”何公子笑道:“你且说你的意见我听。”
金钟儿道:“我不幸生长乐户人家,做这等下贱事。你看今日闹的,还有个样儿?你若不嫌我丑陋,把我收拾了去,与你铺床叠被,出离火炕,也不枉我扳高接贵这一点痴心。”说着泪流满面。何公子连忙用手绢儿揩抹,说道:“此事我筹之熟矣。
银子一二千两,我还凑得出,只是我指日就要去山西。我父家法最严,闲常一语差错,还要打骂,何况做这等事,安可妄为?
“金钟儿听了,兴致索然,又忍不住说道:“我不过用千两上下银子,即可从良;从良后,你再禀知你父亲。那时生米已成熟饭,不过骂你几句,难道要你性命不成?”何公子道:“要性命的话,是断断没有的。只怕从良后,我父将你转卖于人,或赏家奴。不惟无益于我,到反害了你了。我何难暂时应许,只是此心不忍欺你。须过二三年后再商。”金钟儿听了,大失所望。
又过了两天,郑三夫妇因温如玉打脱,何公子主仆盘用甚大,意思要使百把银两,托萧麻子道达。何公子道:“这何用他着急?我到起身时,自必破格与他。”郑三夫妇听了有破格与他的话,于饮食、茶饭分外丰满精洁。惟金钟儿逐日闻虽强说强笑,止觉得心上若有所失。
一日,何公子早间起来,净了面,萧、苗二人赶来来陪吃点心。忽见他走出庭屋,在院中吩咐众家人,整顿行李。鞍马,即刻起身。金钟儿听知,大为惊异。萧、苗二人,亦测度不出。
郑三家两口子,跑入屋内,穷问金钟儿如何得罪下何公子。连金钟儿也解说不来。遂一齐到庭中,讯问原故。何公子道:“我连日为酒色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