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气已衰,二则蓦地受了惊的人,在床上自然更觉睡不着了,反来覆去,细细思量。想那沈张两人雄辨高谈似随何睦贾,珠圆玉润同卫子都,而一种英气流露于眉宇之间,尤足令人爱杀。不要说别的,就看他方才退敌的举止,全无一毫慌张之意,真有卒然临之而不惊的手段,异日国家栋梁,舍此二人其谁哉?况我欲择婿久矣,若然当面错过,岂足为智所虑者?他两个如此人材,这般年纪,断无未取妻室之理。这却有些难处。吓!有了,我想世间大族,谁没有三妻四妾,我女就做个侧室也不妨事,强如做那庸劣卑鄙的妻子,一世也不称心。况从前有个算命先生是铁口,他算两个女儿的命,日后均有大福,惟不能做人家正室,莫非果应在这两个身上不成!只是还有一说,他是浙江,我是江南,若然将两个女儿嫁他,两人自然要带了回去,却又未免割舍不下。这便如何吓?也罢!我想这里也非善地,我又只有这两个女儿,倒不如将亲事说妥了,把举家迁至他们那里,一同居住。骨肉之间又不远隔,岂不两全其美!想我这双眼睛,不是自己夸口,也要算有些眼力的,断不会看差了人,竟是这样吧!主意一定,便也朦胧睡去。正是:
芙蓉绣褥值千金,付与萧郎惬素心。
漫说泰山千万丈,也须移向武陵行。
再说楚材、文龙用法把强徒吓退之后,心中暗暗欢喜,到得客房,文龙道:“那两个美人果是他的女儿,仙师之言已验一半。只是他也是个大户人家,怎肯将女儿做人侧室?必须想出个妙计来,将言语挑动与他,使他自己开口方妥。”楚材道:“我倒有个计较,必须如此如此。你道如何?”文龙拍手道:“除了这个计较,一时也没有再比它好的,竟是照此而行,试探他的口风,便知分晓。”说罢,便把张武唤起,吩咐他明日在员外跟前如此如此:“到底你是个小厮,就出言冒昧些,也不要紧。”
张武诺诺连声而退。到了此日,便绝早起来往里边走去。不知怎么用计,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十二回 巨眼识英雄愿招快婿 慧心推闺阁欲试真才
燕影穿帘,莺声织柳,谁人不愿关雎偶?枝成连理本非难,牵丝暂借童儿口。
才略果惊,人情已有,千里姻缘气谊厚。尔能各献成好逑,可知本领由天授。
却说张武领了言语,次日即走进里边假意说,我们相公要讨两碗茶吃。却好刘老早已起身,正与妻子商议,欲将沈张两个招为女婿,院君也甚愿意,说道:“就是他们有了妻子,我女就做个侧室也不妨事,只是不知女儿心下如何?少停,女儿出来,待我探问一番。谅来断无不愿之理。”刘老道:“不差,婚姻大事虽是父母之命,亦须女儿自己情愿。”刚说到这里,只见两个女儿已冉冉地出来,上前叫过爹爹、母亲,就在一旁坐下。刘老欲要与女儿开口,见张武已走到跟前。刘老便问道:“管家起得这般早!”张武道:“因两位相公要想吃茶,故叫小的来告取。”刘老闻言,即对大的女儿道:“月华,你去把我的武彝茶拿来,叫丫环们泡两盏出去,与两位相公吃。”月华小姐答应着即去取了出来。张武假意惊道:“这位就是大小姐么?怎么与这位小姐面宠相仿。大约那一位就是二小姐了!真是一般廿四分的人材,不知可曾受茶否?”刘老道:“只因拣婿艰难,所以还未受茶。”张武道:“可惜我们两位相公俱已娶过亲的,不然匹配起来倒是佳人才子,天上有世间无的两对好夫妻了。”刘老道:“原来你两位相公俱已娶过亲的!这倒不妨。只要人材相对,便做个侧室也是心愿。我欲将两位小姐配与你家两位相公,烦你转达何如?”张武道:“小的就去说来。”转身而出。
约有一个时辰光景,复还内堂来说道:“我们两位相公听见姑娘美丽,又承员外美意,着实感激不尽。只是还有四件难事,不敢从命,教小的进来辞谢。”刘老道:“那四件?”张武道:“两位相公说,第一件,已经有了妻室,若欲屈尊小姐,却是不敢。第二件,不奉亲命,岂可擅专!第三件,出门之人,财礼不周。第四件,我们两位相公都是浙江人氏,若然娶了,必须同返家门,又恐员外舍不得远离。有这四件难处,所以不敢从命。”刘老大笑道:“前三件有我作主,况是我自己情愿,就是财礼不备,我也并不要索什么重聘。末后一件,我却筹之熟矣,不须两位相公踌躇。少停待我当面来说便了。”张武答应了出去,不提。
再说那刘老夫妻将欲招沈、张二人为婿的情节仔细说与女儿知道,又道如此人材,休要当面错过。况是受他救护之恩,就做了侧室也论不得许多。那大小姐月华,二小姐月英,见父亲这般说法,不觉面涨通红,低了头暗暗转念了一回,便一齐说道:“父母之命,女儿们岂敢有违!只是婚姻大事,还须酌量而行。据爹爹所说,他们法术厉害,后日必为国家柱石。但以女儿们想来,法术二宇究是左道旁门,不足登大雅之堂。若能精于文才武艺,再以法术相辅而行,便是不凡之辈。否则恐非正道。况女儿们平时也学些武艺,昨晚强徒到来,本欲出去迎敌,因知有客在外早已用法阻挡,是以未便轻出。但其武艺究竟不知如何?在女儿们的意思,必须与他们比较一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