才进了洞房,凤英见薛晓云啼泣,问道:“小娘子因何啼泪?”薛晓云说:“这新嫁娘子不似相府小姐。他就是天杀的我夫董良才。”凤英闻言又惊又喜,忙问道:“ 明明是一女,为何是你丈夫董良才?” 晓云说:“当日俺夫妻逃难,他扮一女,我故而认的他模样。”凤英说:“原来如此。”
凤英走至良才面前,仔细一看,不错,正是夫主董良才模样,不由的微然一笑,故意的口呼:“ 小姐,不必见疑。贱荆得罪,学生赔礼了。” 遂深深一揖。良才见薛晓云被状元收留为妻,正在恼怒之间,一闻状元之话,不由怒从心上起,恶由胆中生,一伸手抓住状元之袍,喝问:“你实说你是何人?不恼你冒名,只恼你霸占我妻。” 凤英问:“ 小姐口出此言,你是何人?” 良才说:“ 我实是董良才。” 凤英问:“你为何女装?”良才说:“只因在眉阝县遭难,故而改装逃难。”凤英问: “ 你言我占你妻,你妻是谁?” 良才说:“那薛晓云便是。”凤英笑说:“一女二夫,这有何碍?相公你若不愿意,还将令夫人交与你何如?你既有苗氏妻,又收薛氏女,苗凤英若知晓,恐他不依你。” 良才说:“ 我妻凤英已自刎而亡,他焉能不依?” 凤英问:“ 相公,你看我是何人?”良才说:“ 你不过是个状元,也不算出奇。” 凤英说:“我就是苗凤英。”良才喝道:“你好无正经,为何耍笑我?”凤英说:“相公若不信,与你一个见证。”遂转身走至别室,脱却官服,换了女衣,走进洞房,笑问:“你看我是谁?”薛晓云在旁一见,只是发怔。良才见此情形,心中狐疑,低头一瞧,见他一对小小金莲,是女非男,遂问道:“你实系谁氏之女?从实讲来。” 凤英说:“ 为妻实是苗凤英。”良才说: “ 我方才言过我妻自刎而亡,那有复生之理?”凤英说:“奴若不是凤英,我这女状元何愁佳婿?认你为夫,占了你的什么相应。” 良才说:“ 虽如此讲,你的相貌与我妻凤英大不相同,难以凭信。你且将家中遭变之事始末缘由讲清,我方可信实。” 凤英闻言,含泪说道:“ 家中遭变,皆因你继母吴氏暗用蜂蜜涂身,引诱蜜蜂临身,令你驱逐,在员外面前言你有戏母之意,将你勒死。是奴见此光景,自刎而亡。相公还阳逃走,是奴在城隍面前讨来红纱灯送你一程,略表结发之情。阎罗王言我阳寿未尽,送奴至南安,投入邓红玉之体。文昌帝君在梦中教奴五经六书、诸子百家,故而女扮男装进京,一则寻夫,二则赴考,幸喜中元。此是实言,非是谎语。这有邓红玉之丫鬟金花作证。”良才闻言,深深一揖,口呼:“ 娘子,今日可喜夫妻团圆,实乃两世姻缘,令人喜出望外。” 晓云口尊:“姐姐借尸还魂,古今少有;金榜题名,乃是一位女中丈夫。” 凤英说:“妹妹上京寻夫,誓不改嫁,乃是贞女之烈性。” 良才口呼:“娘子,拙夫不如你,甘拜下风。” 凤英说:“ 状元虽是我中,是冒相公之名。为妻将状元奉让与相公。” 良才摇首曰:“我不能受。为男子不能荣妻荫子,反受娘子的官职,令人愧杀。” 凤英说:“ 你罢哟,奴的状元就是你的状元,你的荣华就是奴的荣华,相公不必执扭。” 遂将状元官诰给良才穿戴上。良才仰面一想,忽将纱帽摘下来说:“穿戴不得。你我面貌相异,万岁怪罪下来,其罪非轻。” 凤英闻言,含笑口呼:“相公何必担忧,明日去求相爷保奏一本,夫受妻职,料也无妨。” 金花见他姑娘现出女妆,自己也脱却书童衣服,这且不表。
且言状元府中有一人役邢明,乃是趋炎赴势之人。素日常行走总兵衙门,闻知状元董良才前妻借尸还魂之事,又魁名高中,如今夫妻相会,将状元让与丈夫,以为奇事,遂至总兵衙门见了秦总兵,将此事一一说了一遍。正值秦豹在侧,一闻董良才受了状元之职,必慊良才报复前仇,遂口尊:“父亲,这董良才当初偷进家中花园,杀死丫鬟小玉。为儿把他拿获,锁在花园,不料春香小婢子传信,我妹素梅被他拐逃,直到如今杳无下落。现今他妻苗凤英混乱科场,他无职假充有职,依律他夫妻皆有欺君之罪。父亲何不参他一本,以泄前恨?”总兵秦承翰一闻此言,虎目圆翻,暴燥如雷,暗想:“我职虽小,有查访文武事疑之责。” 遂即次晨上朝见驾,上了一道参劾之本。圣上见本参:“苗凤英混乱场规,董良才私受官职,夫妻作弊欺君。” 览表已毕,龙心大怒,遂即下了一道怒旨,命都察院前去锁拿。王廷锐领旨,率领锦衣卫四人而去,奔状元府。
且言董良才夫妻二人正往马丞相府去,行至大街,忽闻迎面喊道:“ 新状元接旨。” 良才不由心惊胆怕,凤英说:“相公休惧,只管接旨。” 良才只得下马相见。都察院王廷锐问道:“你不像新科状元。”良才应道:“下官董良才不瞒大人,新科状元原是贱荆苗凤英。” 王廷锐说:“ 速请状元相见。”苗凤英闻言,即向前口尊:“大人有何见教?” 王廷锐说:“ 秦总镇本参恁夫妇混乱场规,私受官职。万岁动怒,钦命锁拿恁夫妇二人,依律定罪。” 苗凤英口尊:“ 王大人,俺夫妻虽有应得之罪,只求王大人给马丞相送一信息,可以替俺夫妻保本奏明,深感都察大人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