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以相信的。”
正议论间,早有人通报进来,拿了两张名帖,一是陈鸿翊,一是郭嵩焘,额尔金不由大怒说:“前次这两个汉奸,赚去我这里个巴夏礼,今日居然前来!左右,预备绳索,替我将他捆了!”
这时龚孝栱双手齐摇,连说:“不可!清廷野蛮,难到主帅亦仿照他们野蛮吗?凡事要见机而作。”
噶礼也在旁插言说:“龚先生的讲话,一些不错。”
一声说请,早由执帖的洋人,把陈郭二位带领进来。彼此宾主坐定,由陈郭二位先行道歉,额尔金指着龚孝栱对陈郭两人说:“这位书记先生,名叫龚孝栱,是你们中国个孝廉,平时见过没有?”
陈郭二位一起台身说:“失敬,尊大人莫非是定庵先生吗?”
孝栱说:“正是。”
当下彼此叙些寒暄,孝栱说:“二位到此,自然是重申和议的,但岔枝市得不大,和议易于磋商,现在这边的条件,比照原议是有增无减,有伸无缩,第一把赚去的巴夏礼先行送回,然后再谈和局。”
陈郭齐声答应说:“那个自然。”
当下龚孝栱又把陈郭二位从旁厢一邀,密密切切传授他们些议和方法。做书的我有一句动问,这陈鸿翊、郭嵩焘是中国人,龚孝栱也是中国人,中国人同中国人密切谈心,那洋人岂有不动疑的吗?要晓得龚孝栱是这里有职务的,洋人不相信他,也不替双方介绍,洋人既相信得过,任凭双方秘密谈心,他也不生疑忌。但是孝栱传授议和方法,是指示陈郭二位一条明路,叫他去见美人陆得明,俄人毕尔庚,有着俄美居中调停,不愁和议不成,中国不得便宜。陈郭二位听了,自然是按照办理,一面赶回京城,禀明恭亲王,先将巴夏礼用鼓乐执事绿呢大桥八人抬回;一面去见陈德明、毕尔庚,请他两位出来,调停和议。诸位,要知道英法美俄结合一气,各有各的思想,各有各的计划,由道光二十二年缔结五口通商条约,英国所享受的权利最大,法国次之。上次恭亲王派桂良、花纱纳议和,本由俄美两国出面调停,已有成议,不过不及换约,由端、肃、僧王主张反悔,遂至闹出偌大个岔枝。此次既诚意谋和,俄美个意思,是要趁这个当儿,四国平均得些权利,有了权利,诸话不谈。后来闹一起教案,烧一起教堂,外国派几只兵船,中国早屁滚尿流的,赔偿不迭,甚么沿海沿江的要隘,割让租借殆尽,只闹到清朝推翻,外人还不曾歇手。此番北京和议,内面是恭亲王独力主张,外面并不撤换怡亲王的议和大臣,只这暗中磋议,全用着陈鸿翊、郭嵩焘,同不出名个龚孝栱,然而中国损失已实在不少:计赔偿英国兵费一千二百万,法国兵费六百万;割让之地,为香港对面的九龙;又别开天津、牛庄、烟台、九江、汉口、潮州、琼州、台湾为公共码头;互遣公使驻京;外人得在内地传教。和议既定,就由恭亲王签了草约,送至热河,加盖皇帝印玺,然后额尔金方同噶礼等一齐退兵,各国有各国去路。龚孝栱亦随着巴夏礼去了,往后他的踪迹,却往来于广东上海之间,不在话下。
单讲恭亲王弈訢,因和议已成,就曲曲折折声叙一本奏折,差员送到热河。那胜保仍回皖北,责成剿捻,僧格林沁仍驻扎天津,节制一切,陈鸿翊、敦嵩焘仍旧供职。怡亲王载垣,因于恭亲王有了意见,且和议告成,理合面圣复命,但是载垣赶到热河,首去见端华、肃顺并探听皇上对于自家的情感。端华、肃顺齐说:“现在主子各事灰心,对于我辈倒没甚话说,惟有那兰儿渐得宠信,咱们要别用手段去拉拢。”
载垣笑说:“她在里面,咱们在外面,宫禁森严,拿甚么法子拉拢。”
肃顺拍着大腿笑说:“你不知道吗,现在散秩大臣个荣禄,是他内侄,不时的宫内走动,只要结识这个小白脸,便可以得些线索。”
肃顺讲到这里,便拿眼睛瞅着端华,原来端华,原来端华已经同荣禄打得火热。诸位,不记得香港上林春那回巧遇吗?其时那拉氏年才十七,荣禄年才十四。端华因爱中兰儿,颇欲替他你亲惠征运动个位置。后来咸丰帝登极,接着国事纷更,轮不到端华讲话,只好罢休。乃至端华起用,兰儿已经入宫,一场妄想痴情,自然剪断。现在碰着荣禄,触起前情,所谓死灰复燃。荣禄再乖巧不得,再油滑不得,他瞧端华、肃顺是皇上面前两个红人,所以拉拢端华,端华也巴结这荣禄。但端华邪心不改,置办些体己物事,叫荣禄递给那拉氏。那拉氏问明来历,也就收了,间或也报答些礼物,回赠些诗笺。你道端华愉快不愉快,得意不得意?有时在肃顺前露些马脚,所以今日碰着怡亲王,不由得肃顺信口流出。从此以后,端华在荣禄面前,便又介绍肃顺、载垣,一班混蛋,各有各的贪图,各有各的心路。
光阴易过,大家在热河度过新年,咸丰帝乐以忘忧,还在行宫大受朝贺,到得元宵前后,仍是大放花灯,歌舞升平。这年是咸丰十一年,淳阿哥已是八岁,生得天姿英异,凤目龙颜。
巧巧这次,又到那拉氏宫里,又见安得海躺卧在炕床,不由得大发脾气,喝声:“你这忘八杂种,胆敢如此狂妄!”
话言未了,赶过飞起一脚。
安得海滚下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