侍。你可想想,从古及今,宫帷里设置太监,要他何用?不过宫禁体制,不能叫皇帝儿子媳妇,左右承欢,用着这内监宫婢代劳。她既看不得李莲英,她便日夕在我宫里,粗细服役,一时不能走开。”
同治帝这时忿气,已消去十分,一点没有,连忙陪罪说:“这都是媳妇不贤。”
这个当儿,恰好慧妃、懿妃已打扮得齐齐整整,花枝招展般进来,照例先叩见太后,然后才叩见皇上,礼毕,一齐赐坐绣墩,慈禧这才笑向皇帝说:“你讲那媳妇不贤,也没有什么,不过她脾气太大,眼角无人。”
说到这里,用手指着慧妃、懿妃,故意地瞧了一瞧说:“我看她俩生得面貌甜净,性极温和,不知你可合意不合意?”
同治帝这时,也就乜细着眼睛,拿出些风流态度,二妃自然是秋波滟滟的迎合上意。慈禧知道彼此入彀,忙对着同治帝说:“雨露深恩,要一体沾被,从今你可歇宿在她俩宫内,同那不贤的,可分居开了,依娘的话,总是不错。”
同治帝当即诺诺答应。从今日起,不是住歇慧妃那里,便是住歇懿妃那里,二妃又拿出些狐媚手段,笼络皇上定定的,算是温柔乡里,为雨为云,快活林中,终日终夜。
这还不算数,皇上又赏识两位内务府散秩大臣,一叫文喜,一叫桂宝,这两人是嫖客专家,狎邪能手,所作所为,简直同咸丰朝端华、肃顺一般。咸丰帝出外逛娼,化名江西木客,四川陈贡生,胡闹了七八个年头;同治帝出去,却不说姓名,总用文喜、桂宝,做个导线。好在宣南熟路,在前曾同贝勒载瀓,穿着两件绣花黑衣,穿来穿去,街市的人,很有许多认识是当今皇帝。这时外乱已平,内难不起,南洋大臣用的李鸿章,北洋大臣用的曾国藩,那征回的左宗棠,不时又有捷书报告到京,京内军机大臣仍用恭亲王奕訢做着首领,那文祥、沈桂芬,却改换了李鸿藻、翁同和,一时中外得人,很发现出太平景象。
皇帝偶然从街市经过,也没个人大惊小怪,就是那些北里娼家,青楼妓女,瞧这这同治帝及文喜、桂宝到来,无不笑脸堆欢,小心受宠,银钱滚滚的,如泥土一般,只愁那浩荡皇恩,不能沾被。
不提那君王行乐,万寿无疆,单讲内务府大臣,名字叫做桂庆,这人很悃款效忠,赣直敢言,调查出文喜、桂宝导君冶游,当下切切实实上了个奏折。同治帝瞧了,很为动怒,忙在养心殿召见,说如今海宇廓清,贼氛净扫,朕于万几之暇,不时行乐,也是有的。你不瞧圣祖仁皇帝,高宗纯皇帝,屡下江南,声色嗜好,管弦歌舞,那还了得!假如你生当其时,岂不是舌头要吓短了,心思要烦空了,似你这般沽名钓誉,借播直声,朕是有你不着。”
桂庆碰了这个大大的钉子,只好退朝回去,赶紧具折告病,退请开缺。不消说得,朝廷就此照准。但这回事体,两宫岂无闻知,慈安是姑息为仁,对于皇上,不免略略规劝,只是劝亦无效;慈禧是明知故昧,她的心里,以为儿子既不甚听话,我也不去纠缠,你逛你的窑姐,我宠我的私人,万一弄出岔枝,我自会抱个幼主,仍演唱那垂帘听政戏剧。
一生崇拜是金轮则天皇帝,侄子荣禄做个武三思,内监李莲英做个张易之,春时阿兄桂祥,阿侄荣福,都已提拔到一二品的要秩,阿妹蓉儿,嫁给醇亲王奕譞,已生个儿子,名叫载恬。
那载恬却重得隆准丰颐,很有些帝王福相,慈禧面面想到,将来移花接木,换柱偷梁,早早有了预备。惟有孝哲后痛痒相关,轻易不见皇上的龙颜,一日同治帝驾幸坤宁宫,便痛哭陈词,力劝皇上以宗社为重,须善保金玉身躯。皇上说:“爱卿好意,朕岂不知。但朕有朕的隐情,朕的积忿,你道慈禧后是我的生母么?你道她一心一意,是顾全宗社大局么?她的心路,是眼巴巴望着儿子早死,好让她南面坐朝,作威作福。从上年端午朝贺,她便密派心腹,监察我的举动。我在慧妃懿妃那边,是没有话讲,设或我歇宿这里,不知她的耳报神如何周密,前脚到来,后脚便招呼我过去,不是严切训词,便是唠叨絮语。你想想,如果我俩是她的嫡亲儿媳,能有这种心计吗?”
孝哲后听了,早放声大哭,同治帝也掩面悲伤。未知后事,再听后文。
第十六回 曾文正积劳谢人世 同治帝久病出天花
天下最高贵,最尊严,最享福不过,莫如男子做着皇帝,女子做着皇后,锦衣玉食,宗庙百官,还有什么不称心,甚么不遂意吗?若论同治帝,孝哲后,则又不然,有这一位慈禧老太婆,竟弄得七颠八倒,神魂不安,福禄鸳鸯,不能够两情美满。当时夫妻掩泣一会,也没有计议个万全方法,这晚留宿坤宁宫,好个孝哲后,又在皇上面前苦口劝谏一回,说:“这母子失和,不过是家庭厄运,主子要以天下人民为重,提起精神,干那正经。现在回匪既未平靖,毛贼捻子的遗孽,洋人交涉的案件总要在这当儿里结得清清楚楚,外魔不生,内魔自息。”
同治帝也就大大地叹口气说:“卿言极是,跟见内政外交,很为棘手。我讲给你听,现在两江总督新换的马新贻,直隶总督新换李鸿章。”
孝哲后忙问:“那老成持重的曾国藩,现到哪里去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