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
同治帝咂一咂嘴说:“讲来话长,那曾国藩因天津教案,犯了众怒,力请辞职,朕是不能不加意保全的。”
孝哲后忙说:“臣妾闭处深宫,,简直不知国事。请问这天津教案,如何发生,如何结果?”
同治帝说:“那起教案发生,由天津一般愚民仇视洋教。大凡百姓心里,总以为洋人在内地传教,不是用药迷拐幼孩,便是拿刀挖取幼孩的眼目,不知那谣言从何人编起,在上年就聚众烧了教堂。法国的公使罗淑亚,同曾国藩起了严重交涉,姓曾的怕又开战衅,又起争端,委曲求全,把地方滋事的人犯杀了十五个。哪知他手下湘兵,反对老曾,一时哗变,老曾没法,又将那些哗变兵士,枭首多名。论这起教案,外面似做输了,其实息事宁人,不办掉几个人,总不足以平洋人之怒。后来英使威驼马居中调停,那罗淑亚怒气稍平,然还提议要我们赔偿兵费,老曾是不肯答应,一面具折吁请开缺,一面虑着法人扔起波澜,力荐李鸿章办这起善后。”
孝哲后听到这里,忙说:“这老曾才具既优,经验亦富,该不允许他开缺才是。”
同治帝说:“我瞧他吁词诚恳,又推荐个好好替人,只得应允。所喜李鸿章今年接替,威望很好,才气很大,到底在上海见多识广,同洋人很有感情;听讲法国兵舰,已开到南洋,得着李鸿章督直消息,早赶紧驶回,你道奇是不奇,怪是不怪?但有一事,李鸿章来到直隶,那两江总督便换了马新贻。我以为马新贻还有点成功,萧规曹随,必然不生别的岔枝,哪知才接任三月,就被个仇家张汶祥刺杀了。”
孝哲后忙问:“那张汶祥是个什么人?有什么血海冤仇,竟下这毒手,莫非也是毛贼的心腹,捻匪的党羽吗?”
同治帝连连摇手说:“不是,这起案子,我先派将军魁玉严讯,后又派个钦差张之万往宁严讯,却不是个国事犯,却因为个人私仇。有人说,他自己的妻子罗氏,被个吴姓拐逃,姓吴的是马新贻的私人,任张汶祥几次三番控告,还是置之不理,汶祥冤抑难伸,所以才下着辣手;有人说汶祥同姓马的原是患难之交,因为朋友的妻子,被马新贻占据为妻,姓马的占据那朋友妻子,还设计陷害那朋友,张汶祥替抱不平,学那水浒上武松、石秀,演出紫石街翠屏山的戏剧。总而言之,马新贻是现任总督,堂堂的封疆大臣,张坟祥再是冤屈,再是有理,总不能以卑犯尊,以小犯上,以一个平民百姓,却杀朝廷命官,现在碎尸万剐,不足蔽辜。事情算完结了,但恐暗杀风潮,从此起点。有了个人革命,便有家庭革命,有了家庭革命,便有社会革命,有了社会革命,那国家革命、种族革命便接续而上,不至推翻我们政府不止了。
”孝哲后也就连连颠首说:“是呀是呀,如今马新贻死了,陛下还派谁去接手呀?”
同治帝忙说:“这人朕已派定了,卿的高才,猜着是谁?”
孝哲后笑说:“莫非仍起用那曾国藩吗?
”同治帝连说:“英雄所见,大致略同。”
两人谈得高兴,恰好壁上挂钟,已当当不住的敲了一十二下,当由宫监启请安歇,一宿已过。
次早皇上升殿临朝,却由军机大臣李鸿藻递过一起奏折,同治帝瞧了又瞧,看了又看,咂一咂嘴说:“西洋的交涉才完,东洋的交涉又起,什么明治天皇,他的职分,难道比朕还高着一级吗?”
诸位,这明治天皇不是日本的国主吗?日本向来不通中国,何以在这个当儿,又起了交涉?原来日本天皇,名字叫做睦仁,生得姿容俊秀,性情英鸷,年纪二十多岁,便能改革政治,起了雄视东亚、蚕食中国的野心。他打听英法俄美,皆在中国得些权利,有了通商的租界,也就放两只兵舰,在那太平洋游弋;日本的商船挂着红通通一轮太阳的国旗,输运些日货,竟到南洋,还夹杂一班琉球国商人在内。合当有事,记得这年是同治十一年,日本商船在南洋遇着暴风,便漂至台湾。
那台湾靠着我们福建省,自系中国属地,但这地面,孤悬海中,上边土民,叫做生番熟番,那熟番已是归化的,生番是未归化的。其时生番结个团体,叫做牡丹社,瞧着海边漂来两只商船,不问青红皂白,携了些枪械,一拥上船,所有货物抢了。船上的日本人、琉球人,躲的躲了;不曾躲的,被些番子杀了,番子得手,早一哄而散。这里商船被劫,那日本巡洋兵舰,也就到了,当下不即开仗,便赶至福建,同巡抚沈葆桢直接交涉。
那沈葆桢不是林则徐的女婿吗?在咸丰初年,曾由端华力保他做浙江巡抚,他在浙江很立些战功,后来因平浙的事体,责成左宗棠,朝廷就改任姓沈的做福建巡抚。沈葆桢在巡抚任上,很有些作为,很有些威望,这回见着日人前来交涉,自然用严重手段,说中国向未与日通商,不能尽保护责任。日人没法,只好赶回报告本国,那明治天皇沉吟一会,使出那英锐手段,一面派西乡从道,带领几只铁甲兵舰,进觑台湾;一面派个专使,名叫大久保利通,前来与北洋大臣李鸿章交涉。诸位要晓得中国办洋务的专门名家,第一要数李鸿章。他于同治二年正月,在上海早设个外国语言文字馆;四年八月,又在上海设个机器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