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那杨涟、万燝才说得过,今日这李应升又是一个狠本,论我道‘巧于护身’,又说道‘蒙蔽圣聪’,犯下欺君之罪。这个话咱怎当得起!这光景不好了,叫咱一刻也过不得。若不狠处他,又有人来说了。崔先儿务必与我想个好计策,杜绝得他们谏诤之口便好。”呈秀道:“呈秀为上公有个愚见,须请李先儿、刘先儿一齐商议。”魏忠贤便唤二人出来,相见过坐定。魏忠贤道:“今日咱的身子,就是三位的身子。咱的事体,就是三位的事体。须要共同商议个好上策,保全长久之计便好。”李贞、刘嵎道:“崔老先生,科第名家,自有高见。俺二人只好领题做文字,那敢僭妄。且是不谙仕途上的事。”呈秀笑道:“孙吴孔明原是布衣。”魏良卿在旁说道:“各出一见,从长做去。事不宜迟了。”呈秀道:“如今大势在内廷。第一件要固结主上欢心,串同奉圣夫人着力弥缝,呼吸相通。”魏忠贤道:“这里边事,倒不必虑了。”呈秀道:“在外廷,第一件要破他们一党,树我们一党。放出辣手,箝制人口。施些小惠,微结人心。”李贞、刘嵎道:“还要寻个题目,假公济私,设法些钱粮,充实自己的府库。捏个影响,公报私仇。创立个条律,威服众人的心迹。”魏忠贤道:“情问崔先儿,如何破党?”呈秀道:“他们讲学这一党都是方正的人。前日神宗时,立东宫这件大事,他们着实有功于光宗。光宗立时,神宗原要出自本心,因此厌他们今日来争,明日来争,激聒得圣怒起来。都闲住他们一班,久卧在林下,讲学谈道。及至光宗即位时起,出来正要讲些道学,做些事业。那知道光宗一月就晏驾了。这一班又拥护今上登极,又恃一番大功了。倚着两朝是他们的力量。是个有功劳、有肝胆、全忠义的臣子,年老望众、官尊位高,朝廷政事,都是他们执掌了。如今上公虽有权势,有他们在朝,畏首畏尾,行不通的。我们如今也自立一党起来,做了心腹,给成党类,牢不可破,去攻他们。今日捏出句话来,弹他们一本;明日撮出件事来,论他们一本。老的,说他衰迈误事;少年,说他浮躁使气。陷个‘门户’二字,指他是邪党,托那依附我们的,做篇巧文字,说个‘不忠不孝’污蔑他。里面须要奉圣夫人蒙蔽住了,批道假旨,先弄倒几个大臣,余党陆续处他。勘问时,再瞩三法司用心锻炼成狱。坐赃拟罪,即发镇抚司监候,追比非常极刑拷打,限定死期。是这一党不死自死,不散自散了。依附我们的,教他一日三迁,骤居显要;赐蟒赐玉,封妻荫子,自然都入我党,一日盛一日了。这便是破党、树党。”魏忠贤道:“何以箝制人口?”呈秀道:“分付东厂,广布番儿手,做个鹰犬,在外缉访,造谋告密,专招没风影的事儿,驾在伤触我们的人身上去。矫旨拿来,发在镇抚司严刑究治,勒逼他死。再设个立枷之法,若是无可人罪处,做两三日死在枷下。这叫做以威劫人。自士大夫以至小民,都不敢说着我们了。这便是箝制人言,都缄口结舌了。”魏忠贤道:“如何收服人心?”呈秀道:“立个赏罚之格,一应军民人等,凡有功的,破例重赏;凡有罪的,据法轻罚。一概贫人乞丐,都招来充做大工杂役,每人工食比常规一日外加一分。一切买办物料,照外平价给发,每事略加厚些。这便是收服人心。”魏忠贤道:“崔先儿见教的都是,俺一一就行。”
计较已定,便开罗织一端,忠贤嘱托三法司深文巧诋。先将中书汪文言打死,捏成文言口饲,供出左光斗、杨涟、魏大中、袁化中、周朝瑞、顾大章,诬赃定罪,矫旨追比。
这左光斗、杨涟勘问时,遇着了几个狠心恶胆的问官,听着魏忠贤指使,用非常的刑法,拷打成招。怎奈杨、左二人只是不招,打一下,叫一声“太祖高皇帝!”打的只是打,叫的只是叫。这魏大中看见堂上牌匾“明心”两个字,口里叫道:“这个不是明心堂,是个昧心堂了。我们只求速死!”一齐去哭诉二祖十宗之前:“要死便死,有什么招来!”可怜这六员官,被打得血流满地,大痛无声,一字不招,锻炼成狱了。发到北镇抚司监候追赃。那理刑千户许显纯,又是个杀星。五日一比,严刑惨酷。活活地把这六员官打死了,还要贻累妻子,监固追赃。可伶这几员官,都是清廉耿介、尽忠报国的,家事不满千金,倒坐了几万赃银。因此牵连亲戚朋友赔补,府县设法帮完,不在话下。
且说那依附魏党的,就不次超迁,一时显荣。两年前还是六七品的衙门,两年后便是尚书侍郎了。那亲近的拜做干儿,有五个文官,叫做五虎;有五个武官,叫做五彪。都做大官,都赐蟒玉。横行京师,家富人豪。这都是崔呈秀的妙计实行的恶果。自此之后,朝廷政事,百官身家,都在魏、崔两人手掌中了。
李贞、刘嵎二人献了一个致富的计,对魏忠贤道:“假借大工边饷的名色,可开卖官鬻爵、纳粟准贡、晋秩捐俸事例。再去搜刮旧连,起发富室,巡缉事端,定罪罚赎。这例一行,钱粮就可不计其数了。”魏忠贤大喜道。“说得是。我们做了个恶人,不用些实际也是虚帐了。”便广开纳贿的门路,附赏行私,不由吏部专主,不听吏部推升,看着衙门讲价,架着秤儿兑银,大使用,小使用,里加一,外加一,这是卖官了。又行文直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