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了,便教地方官猜谜哩。因此各衙门都设处金银,直送到肃宁家里去,付书支会。
完了大同城这一件公务,魏忠贤打起马牌,一躇看城看边。到了遵化,那抚院和总镇远来迎接。那礼乐眼御供应,都尊是驾上。刘抚院素风相见,叩拜不迭,口称“上公”。到了行边这一日,刘抚院便戴着缠鬃大帽,青素大摆。总兵官盔甲戎装,都骑着马,随在魏忠贤的轿后,却是那巡捕官、中军官一般。只有那耿兵道、胡兵道两员官,强项不拜,都称病不见。因此魏忠贤指使刘抚院参论了这两个兵道。魏忠贤随即矫旨,差官旗拿送镇抚司,理刑官许显纯用非刑,把这两员官拷打,死而复苏,又送刑部。一诬了剥军激变之罪,一诬了监盗仓粮之罪,都是大辟,不在话下。
再说那魏忠贤行边,又到宁远地方来,一路公馆安歇,次早投文,隔一日领文。凡是关系朝廷大事,随时打发批回。只见有个兵部大护封,魏忠贤看时,是崔呈秀差家丁赍递。魏忠贤便坐在馆驿内,喝退侍从的人,亲自拆开。原来三个文簿,都是各衙门官的降处事迹。一个圈的是冠带闲住,两个圈的是削职力民,回籍当差,追夺诰命。三个圈的是差官旗拿问,刑部拟罪,镇抚司打死,坐赃追比家属。这三项,崔呈秀只因魏忠贤不识字,用这圈来做记号的。可骇这文簿,就是阎罗案上的生死簿,可件这些忠臣烈士的性命,都被崔呈秀收拾在这个薄儿上了。不在话下。
再说那魏忠贤到宁远,见这规模不像尊重,供应不大丰盛,地方甚是荒凉,人民甚是褴缕,心中已自不喜了。
且说那宁远城,还是天启四年正月廿三日,大营鞑子都到宁远扎营一日,至廿四日寅时,攻打西南城角,满城惊惶。那时亏了督抚袁公,叫做袁崇焕,有智谋。有胆略,预先掘地窖,把火炮埋在地下。贼来临城,将石块砌塞城门,从城内地中引出火线去,打死奴酋无数。到第三日,贼复来攻南城,推无数的板车来遮盖了,用大斧凿城十多处。袁公又把茅草扎缚成捆,浇油并搀入火药,用铁索系下健卒五十人,将鞑贼战车尽行烧毁。贼奴大败而去。这一座城墙都残坏了。袁公平贼之后,经营措办,随时修茸,一月间城垣门楼,焕然了新,坚固倍常了。只是这个地方。被鞑子攻围扰害多时,穷乏消索,官府没处设法钱粮贿赂这魏忠贤。魏忠贤因此恨了袁公。嘱托心腹来劾他,不准这功绩,不与他封荫不提。
再说魏忠贤这一次出巡,所得金银数十万,路上馈遗不绝。大车小车都送到肃宁家里来,不在话下。
且说魏忠贤复转到肃宁县,回家见金珠宝贝,锦绣缎匹,盈箱满库,富贵极了。想道须要筑一座城墙护卫,便叫李贞做个本奏上。朝廷就发工部,随即拟银七万两,筑建肃宁城。复奏,奉旨是。
原来这肃宁城最小,周围止数里,从无砖城。魏忠贤因念生身之地。宗族亲戚都在其中,冒槛朝廷世袭公侯伯爵钦赐府第,荧煌绚耀,眩人耳目。假托为地方保障金汤之固,诸旨筑城,实自为之计。要学那董卓郿坞的深意。仰着县官董理筑城。魏忠贤在家祭祖造坟,大开筵宴,三党之亲,人人沾惠。规模过于三侯,暴虐一似虎狼。
诸事料理已定回京,和那李贞商议造册复命见朝。圣上宽慰魏忠贤风露劳顿,那百官都来称功颂德,盈廷积案。奏章上都称厂臣,又有称元臣的、上公的、心膂重臣的,私称祖爷的、殿爷的、老祖爷的、千岁的、九千岁的,虽是王振、刘瑾不曾有这许多称呼。因此奏承得魏忠贤眼界越大了,逆谋愈盛了,献谄的不觉愧态,任受的不觉偕罔。魏忠贤自觉富贵极矣,想起昔日患难中的神明之语,便要往涿州酬愿,假称为圣躬保安进香去。正是:
谈笑鬼神皆丧胆,指挥冠盖尽倾心。
不知后来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二十四回 进香酬愿
话说魏忠贤,处在极富极贵的时节,猛然想起涿州泰山神明,果然灵应,要去酬愿,便想个诡计,面奏圣上道:“涿州泰山神明,极是灵应。奴婢许愿进香,上保圣躬康泰,万寿无疆。下祈人事安宁,四方丰稔。奴婢不敢擅便,请旨。”是时圣心喜悦准奏。
魏忠贤领旨,便预先三日传示:礼部备办疏文香烛,兵部整顿舆马仪从,工部铺垫道路桥梁。又发牌示谕:“凡经过地方,仰有司修茸街衢,安架坡阪,打扫馆驿,整备夫役。一应铺设供用,务要精洁。”四下里哄然传是圣驾往涿州。至第四日,魏忠贤到御前致辞,出了北京城,一似天子巡幸,好不荣耀哩。怎见得,但见:
羽林军三千,明晃晃鲜衣利刃,站在通衢不动,各整队伍旗帜蔽天;内监中官百人,花斑斑蟒衣玉带,都跨着骏马随行,尽执旃檀烟云映日。铁骑纷纷围绕其车,冠裳肃肃拥护于道。五彩绚耀居曲羽幢垂地,一人游幸飘摇翠盖笼头。万乐齐鸣从警跸,千骑竞指到神州。
看那涿州相近,一应差役,都在界口伺候。大小官员,都在十里铺上迎接。身穿着素服角带,手执着脚色手本,跪在路旁唱名。魏忠贤只在轿内不动,两边的骖随,接着手本,说声“起去”便了。魏忠贤到在泰山祠下,只见许多穿红袍戴纱帽的,都侍立在山门外。又有许多戴黄冠,披青氅的,伏倒在阶级下。三声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