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拿什么题目,做两首诗出来活活手,借此在这里陪伴陪伴也是好的。” 玉坛一心只对着香囊玉鸳鸯,那里有这闲心事来做诗?又不敢违拗,只得就将洗脚为题,吟了七律一首。
诗曰:
蝉噪风清雨乍停,汤煎豆蔻洧盘盈。
一弯暖玉凌波小,雨瓣秋莲落水轻。
会见膝前素练卷,旋看盆底白云生。
慢挑细剪真光致,入握如棉别有情。
尤氏将诗细阅笑道:“据你这诗上看起来,豆蔻汤中,再加暖玉、秋莲、白莲,俱是清高之品,就是一盆好汤了。如今请了你罢。”玉坛笑道:“我这时候不口渴,若口渴时,早已吃干了。只好让妹妹一个人吃罢。” 悦来道:“ 你敢嫌腌4么?我偏要你吃点儿尝尝。” 尤氏道:“ 若不生水,怕不押他吃下肚去。”大皆笑了一回,玉坛陪着悦来去睡了。
到了明日,尤氏带了悦来、侍佛、败计、黄仁等到了长生庵,众尼姑出殿相接,同着各处行了香,然后到智慧房中吃点心。智慧想起采芹托销的香囊、玉器,就取出来要售与尤氏。尤氏、悦来一见此物,心上一惊,便问:“这是那家托销的?要几两银子呢?” 智慧道:“销这人家是奶奶不认识的,就是真的也不值许多银子。”〔尤〕氏道:“这个东西要是要的,这两块玉生怕是假的,就是真的也不值许多银子,我且带去交玉器店上看看,再行定价罢。果然真的呢,给他三十两银子就是了。” 智慧道:“奶奶只管带去看,至于价钱他是不二价的。”尤氏道:“且定了真假再讲。” 智慧就到厨房里去帮着做菜去了。这里尤氏、悦来留心查他房里的东西。开到床边暗抽屉里,有一柄摺扇,扇上有情诗一首,系玉坛所赠的。两人俱将这诗一一记在肚里。
诗曰:
仁里庵中一小姑,谁教落发阐真如。
声同莺舌抽簧韵,艳似蛾眉出茧初。
得意人来酾宿酒,携筐自去摘新蔬。
当筵低说无兼味,只为知心礼数疏。
尤氏向悦来道:“他昨日出来,原是到这里来嫖的。怪不得归家后失魂落魄的样子,那知他一心还对着这里,刚才问智慧这个东西是那家托销的,他就答应不出那家来了。如今真赃现获,回去看玉坛如何狡赖。我以千金闺秀、七品皇封,所以肯失身与他者,满拟他是多情多义的人。那知他是王魁一般,竟看得我们连尼姑都不如了。他既忍将我们赠给他的东西转赠与别人,他的心已向别人了,那里还有我们在他肚带头上?这个忘恩负义的混帐东西,把我这一生名节枉投吊了,今日回去定要与他拚命的。” 悦来道:“ 不要说奶奶要与他拚命,就是我悦来也要与他反面的。” 两人正在这里议论,智慧等进来摆席送酒,尤氏声色不露,照常与他饮酒谈天。
这里玉坛候尤氏起身后,就把上房的门落了锁,赶到刘采芹家,将遗失香囊一事告诉采芹。且道:“如果落在你们这里,不拘那个人拾到,我情愿出四十两银子赎他的。” 采芹道:“我们这里并没有东西吊下来。如果吊在这里,那里要你银子来赎?就送还你了。据你刚才说那几件东西,究竟值得多少两银子,你就肯出四十两银子?” 玉坛道:“ 依着这东西算来,原不过值得十七八两银子,我道因这两件玉器是祖遗下来的,舍不得投去,所以肯出这重价收赎。” 采芹道:“你既肯出这重价,一贴招单,拾到的人再没有不献出来的。我们替你办就是了。” 玉坛道:“你如果肯替我办狠好,我再格外谢你们便了。” 采芹道:“ 你说这样话来,就不像相好了。但不知你现在寓在那里,即使招到了这两件东西,也没处来招你。” 玉坛道:“我寓的地方是你们不便来的。如果招到了,就到桃花渡茶店里等我便了。离我寓处狠近,我每日午饭后,总可以来探望得的。” 说毕,玉坛就赶回家了。
未几尤氏同着悦来等也回来了。玉坛迎接尤氏到了上房,见尤氏、悦来两人面上俱有怒色,心中不胜诧异。那知冥中鬼差施辣手在那里做圈套,助着尤氏施威施力,以至尤氏不由自主就不言不语。换了衣服后,便走上来,将玉坛一把扭住,碰了几个头。玉坛连问为什么事,尤氏只当没有听见。那时玉坛胸间怀了有十几两重银一锭,被尤氏一阵扭拉,鬼差施辣手乘着扭拉,就将这锭银子松到后腰去了。尤氏又命着悦来帮着将玉坛揿翻在地,玉坛的腰背刚刚搁在银子上,又被尤氏向胸膛一腿跪住,玉坛痛得来气也透不转,话也说不出,动也不能动,似杀闷猪一般。尤氏又拽起一梗门闩来,不管致命不致命处,一口气打了二十余下。冥中有施辣手在旁帮着发气施力,打得玉坛死去活来。悦来在旁虽恨玉坛忘恩负义,然看着尤氏这样严责,心中甚属不忍,又不敢相劝,只得取了一盏茶送与尤氏,道:“奶奶此刻,一时伤了气力,且住一住手,吃杯茶,养养气力再问他罢。况他是糊涂的人,奶奶此刻打他,他还不知打的原故呢。要他死而无怨,何妨松他起来,问他一问,听他有辩无辩,再行收拾不迟。”
不知打的原故呢,已经散去尤氏的狠气,也渐渐平和。一听悦来的话恍然大悟,便站了起来,接了悦来的茶,吃几口,然后指着玉坛道: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