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。今五十二岁,尚无子女,所以只得要回避他;不然,也还可以不来做这个官的。
狄员外问:“还是有子不举?还是从来不生?”薛教授道:“自荆人过门,从来不曾生长。”狄员外说道:“何不纳宠?”薛教授说:“昨临来的时节,也只得娶了一人,但不晓天意如何哩。”又问狄员外:“有几位子女?尊庚几何?”狄员外道:“小老丈十年,今年整四十二岁,也是男女俱无。”薛教授问道:“有尊宠不曾?”狄员外道:“老丈到了五十二岁方才纳宠,可见这娶妾是不容易讲的。千个算命都说在下必定要到四十四上方可见子。”薛教授说:“若依了算命的口,也说在下五十四上方开花,到五十六上方才结子。且说还有三子送终。”又说:“这明水的土厚民醇,风恬俗美,真是仙乡乐土。”狄员外道:“往时这敝镇的所在,老丈所称许的这八个字倒是不敢辞的;如今渐渐的大不似往年了!这些新发的后生,那里还有上世的一些质朴!”
薛教授道:“虽不比往时,也还胜如别处。若说起敝乡的光景,越发不成道理了!不知贵处这里也许外人来住么?”狄员外道:“敝处到不欺生。只土地没有卖的,成几辈传流下去,真是世业。但这东三府的大路,除了种地也尽有生意可做。这里极少一个布铺,要用布,不是府里去买,就是县里去买,甚不方便。”薛教授道:“或是卖不行,怎么没个开铺的?”狄员外道:“别处的人,谁肯离了家来这里开铺?敝处本土的人只晓得种几亩地就完了他的本事,这赚钱的营生是一些也不会的。即如舍下开这个客店,不是图在饮食里边赚钱,只为歇那些头口赚他的粪来上地。贱贱的饮食草料,只刚卖本钱,哄那赶脚的住下。”薛教授说:“怪道的,昨日刚才午转,从济南到这里,只走了七十里地,便苦苦的定要住了。”说着饮酒,不觉一更有余,雨还不止。狄员外打了伞,穿了泥屐,别了薛教授回家,分付安排早饭伺候。
次早,天色渐次开朗,薛教授收拾起身,见狄员外不以过客相待,倒不好再送饭钱,再三的作谢相别,许说专人来谢。薛教授赴青州到过了任,那王府官的营生,且那衡府又是天下有名的淡薄去处,只好糊口而已。年节将近,果然差了一个家人薛三槐带了二十斤糖球,两匹寿光出的土绢,写了一封书,专来狄家致谢。狄员外将薛三槐留住了两日,写了回书,封了两匹自己织的绵绸,两口腊肘回礼。又送了薛三槐三钱银子。从此以后,两个时常往来,彼此馈送不止。一年二月间,薛教授又差了一个家人薛三省要赶清明回胙城去上坟,这明水是必由之路,顺便又有与狄员外的书礼。
却说狄员外正月二十日生了一个儿子,举家就如得了异宝的一般。薛三省到的这一日,正是这儿子的满月,亲朋都来举贺,治酒款待,甚是的匆忙。狄员外对薛三省说:“你薛爷大我十岁。算命的说我四十四岁方才得子,今刚交过四十四岁,果然得了儿子。你们薛爷对我告诉,也说从有算命的许他五十四上先要开花。不知小夫人有甚喜信?”薛三省道:“小夫人昨日二月十六日添了一位小姐。我来的那日,刚是第二日了。”狄员外道:“若据了两件事这等说得着,这命又是该算的了。”将薛三省留过了夜,次日打发去了。
狄员外于三月十一日因薛教授常着人来通问,两年间并不曾回差一个人去,要趁这三月十六日是他小姐的满月,与他送个贺礼,也要报他说生了儿子。随即备了一个五钱重的银钱,一副一两重的手镯,外又几样吃食之物,差了家人狄周骑了个骡子前去。到了薛教授家,拆看了书,收了礼,留款狄周住了两日,打发了回书,也回答了贺礼。
两家相处,愈久愈厚,不觉已是八年。因考察王官,薛教授因与长史合气,被他暗地里开了个老疾,准了致仕。薛教授道:“住在这里八年,一些也没有出产,到不如丢吊了自在。但回家去,当不起这个恶弟要来算计,不如顺路住在明水那里。”果然五十六上得了个儿子,五十八上又添了一个次子,“等这两个儿子略长的大些,回家不迟。”一面收拾行李,一面先差家人薛三槐持了书央狄员外预先寻下房子,要在明水久住。狄员外看过了书,与薛三槐说:“请薛爷只管来,且在隔壁店中住下,从容待我陪伴了,慢慢的自己寻那象意的房子。我在这里专等。”一边将薛三槐先打发他去回话,一边着了人在那店后边房子扫地糊窗,另换了洁净床席,重新安了锅灶,铺设了器皿桌椅之类,预备了米面柴薪、油盐酱醋,诸色完备。
不一日,薛教授带了家眷,在三四十里路上先差了薛三省来看下处,得凡事齐整,飞也似去回了话,薛教授甚是欢喜。狄员外忙教家中整治饭食相待。不一时,薛教授同家眷到了,进入后去,比那前日来的时节更是周全,比到自己家里也没有这等方便。狄员外随即过去拜了,亲自送了小饭,辞了回家。薛教授随即过来回拜。
次日,狄员外的娘子备了一桌酒,过去望那薛教授的夫人。初次相见,甚是和气,领出女儿合两个儿子来相见。女儿六岁,生他的时节,梦见一个穿素衣的仙女进他房去,就生他下地,所以起名素姐。大的儿子四岁,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