裂,或者息了念头,固属万千之幸;不然,便与他拼个死活,亦是大数难逃,非人力计较所能幸免也!”石氏听了,也觉说得透彻,只得含着眼泪,去与张妈同睡。公子在密室中候至人静,袖着几十两银子,悄悄的走出西边长巷,转过二墙门首,从廊房下抄进空院子来。忽然暗中抛出一条索子,兜头套住,许多人一哄上前,把公子捉住,登时火把雪片的照将起来。公子抬头一看,吓得魄散魂飞。正是:
迎轿忽逢花粉煞,开船正遇石尤风。
●第二十八回 一股麻绳廊下牵来偷寨贼两丸丹药灯前扫却妒花风
却说大奶奶领着大姨、三姨、和几个大丫鬟,藏着火亮,守在廊下一间空屋里,单单等候公子。那拿着索子,套住公子颈儿,嘴里只顾格吱格吱耍笑的,便是春红。这春红自听了大奶奶埋冤,便专心察探,公子在凤姨房中画策,及这日那种穿衣窥镜,百般打扮,又领着许多家人小厮,到张老实家去看漏,那一件是瞒得过春红这一双千里眼、顺风耳的!到夜来,更见冷待那魏道,几乎要撵他起身的光景,就知必在此夜无疑!可可的公子不进大奶奶房中,说要在丹房用功,春红忙去通知了大奶奶,点将提兵,前来拿捉。因凤姨与公子一路,怕走风声,所以单空着他合他房里丫鬟;其余大姨、三姨及丫鬟内,凡与公子偷上手的,一齐跟着大奶奶行事,不敢退后。这公子见了大奶奶,如老鼠见猫,贼人遇捕,由他拖扯进房。大奶奶尽力数落道:“你也算黉门秀士,是个学校中专,却专一做这猪窃狗偷的事!你放着正经的妻妾,偏要采那路柳墙花,这心肝是怎样生的?你年未三十,现有儿子,须讲不得四十无子,许其置妾的条款;况且,现在一妻三妾,丫头里面,收过的还有许多,难道是我不贤,惯做那河东狮吼么?你既顶了秀才的名目,就该静坐书房,温习经史,以图上进;难道这顶头巾,就够你终身了?可不辱没了公公的脸面!又且公婆止生你一子,更该安分守己,保养精神,免得作病生灾,使他两个老人在京中忧虑;就是你自己,也该打算,你这身子关系非轻,上有父母,下有妻儿,岂止千金重担?怎还不知爱惜,一味耗损精神?别人会献殷勤,撮鬼脚,你说他是功臣;可知道暗里伤了你的阴骘,折了你的寿算,你还漫在鼓儿中哩!明日我差人家去,请了两个哥哥,齐集了你连氏门中族分公亲,告诉一番,看是你行的事理长?还是我说的话理短?我身子不好,动便发寒发热,时常还要与你淘这些闲气,少不得这条性命,要送在你手里!春红,你摸我手看,就像死人一般,冰得这样儿,真个要气死人也!”
公子面呆心急,无奈强辩道:“你休要瞎疑心,我并没有甚邪念。不是也到丹房里去了,因听见外边狗咬,恐有小人藏在里面,故此出来瞧看;谁知撞着你这班夜不收,拿巡更的当做犯夜了!无过是墙门里面数得出几家子人家,我平日可曾戳一个脚尖儿去,怎么也冤屈起人来呢?”大奶奶笑道:“你这话只好哄那三五岁孩子,他敢也信了!倒说得又好气,又好笑!你是从丹房里蹑着脚,摸着墙出来的,怎么说还没到丹房里去?墙门里面,无过只这几家人家,可知道月亮掉下嫦娥来哩!你说只有做贼的耳朵快,可知当捕快的眼睛也快着哩!你听着春红一句话儿,你那魂灵儿已同猪鬃麻线,穿进那皮□子去了!你和人家商议得甜甜的,还要拜他做军师,千叮万嘱,只要瞒着我一个;可知那日游神、夜游神都恼着你,倒合毒药、施暗箭来飞报我听了!我家的房子,年年加瓦,有啥仔漏水去处的?今年三月里,这样大风大雨,西湖里淹死了多少人,可曾有一间屋里,漏下一点子水影儿?四五月里,又是前前后后收拾了一遍。还说是着漏哩!装神做鬼的,理应外合,还叫他啥仔张老实、李老实哩!这老乌龟也懒得住这房子了,我看明日一棒儿打得他离门离户!你家人小厮还不够使,要自己黑暗里去瞧门户哩;偏你耳朵亮,听见狗叫,我们在廊下空屋里,怎没听见?就是你一个人在黑地里,想要做那爬墙头、撬门槛、掘壁洞的罢了,倒说是怕有小人藏着;怪道许多狗子都不叫唤,可知家贼狗不吠哩!”
这一席话,说得公子闭口无言,只是靠着床栏上呆立。春红道:“大奶奶也不要气了,气坏了身子,倒值得多哩!大爷也不要想了,今夜是不能够去会那美人儿了!这时候也没啥仔客拜,把这天字第一号的冠冕衣服脱下,去替大奶奶拍一拍胸脯,陪个礼儿,消消他的气!”春红口里说着,随手把公子衣袖一扯,只听豁琅一响,早落出一大封银子来。春红手快,一把先捞在手里,格格地笑道:“这才是真贼实犯哩!或是怕小人进来,掮门掮户的费力,带这银子去丢给他哩?若说是还□子钱,却不消这许多!”大姨、三姨和这些丫鬟都笑起来,说道:“我们连影子也不知,大奶奶叫了来,心里还疑影影的,怕未必有这事;那知大爷可可的凑了来,就也不敢替大爷叫屈。如今连银子都滚了出来,就有包龙图来审,也要冤着大爷这一遭儿的了!”急得公子双足乱跳道:“现是大奶奶生气,春红这张嘴又是必必剥剥的只顾爆将起来,还要你们来帮着咬哩!”大奶奶道:“他们帮着谁咬?难道我是畜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