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,抢鞍换马,金鸡独立,倒竖晴蜓的诸般解数,中舱伏侍的女人,及船上水手,太监从人,都立向那边去瞧看。翠莲暗暗欢喜,鹣鹣合那一个女人,连忙走到舱口,讨看信物。翠莲道:“白爷因水爷说得十分把稳,一时没讨信物;却与水爷是刎颈之交,从德州下来,在济宁遇着水爷,把自己乡试大事都误了,连夜赶来救你;因没人通信,又黑夜奔驰,受尽辛苦,赶到咱们东阿县来,叫咱姊妹来救你;你若不肯去,不要说辜负了白爷一片热肠、咱姊妹们许多心机;可怜水爷在家,眼巴巴盼着好音,若知道因没带信物,误了大事,懊恨愁苦,断保不住性命哩!”因把梁公家世,细说一遍。复道:“这可是咱们捏造得出来吗?”鹣鹣只是不信,说道:“水郎的好友,我都知道,他最好的两个心交,一个是文素臣,一个是景日京,却并没有什么姓白的。我主意已定,总要以信物为凭的了!”那一个女人道:“这白爷或是近日相与,也未可知,怎知道水家家世这等详细?”鹣鹣可见是假的了。水郎是极谨慎,极细心的人,有甚刎颈之交?除了文、景两位至交,是我深信的,可以不用信物;其余好友,就必给与信物的了。既没信物,便有脱骗之事!若不知道些家世,如何敢来捏骗?大姑娘说的好,把这把刀,这条命,黏在一处,方不堕入奸人坑阱;妹子,如今亦惟有此一着耳!”那女人点头道是。碧莲见船上无人,把挽篙倒挽小船,也跳上来,问道:“翠莲,这事说的怎样了?”翠莲道:“这奶奶总不肯信,说水爷的好友,只有姓文,姓景的,并没咱们的白爷哩!”碧莲道:“敢咱们的白爷也姓文哩?那日妹夫不是叫了文爷,你姐夫忙改口叫白爷的吗?”翠莲喜道:“咱没有留心,要是这样,可知好哩!咱们去问白爷,再来说罢。”鹣鹣笑道:“你不必去问,这位大姐听了口风,就说那姓白的也姓文,你就去问了来,说是姓文,我也不信。总以信物为凭,若没有信物,就不必再来了!”那女人也笑道:“大姐去问,断然是姓文的了,却是信不过哩!”碧莲发急道:“现是这位奶奶心里冰着,怎当得再浸上冷水?咱们这白爷,是天生豪杰,专一济困扶危;咱姊妹两人的性命,都是他救的。奶奶若一下船,便得与水爷厮会;若不下船,水爷性命便是了帐!要自己出主意,不可当面错过,总要信物见面,更无别法的了!”碧莲、翠莲面面厮觑,暗想:“信物是断然没有的,回去讨来,是断赶不及的;善劝不从,强逼不能,这事万分决撒的了!错过今日这样机会,岂不可惜?”
正在想断思绝,目定神昏,忽然那一个女人,把手一指,失声道:“那是文相公哟!”碧莲、翠莲急回过头,只见又李远远的在岸上张望,不胜惊喜。碧莲道:“何如?这便是咱们的白爷,咱原说他也姓文哩。”鹣鹣忙探头看道:“姐姐可看得真,不要认错了!”那女人道:“我只不好叫应他哩,真是文相公,一些不错,这会子连后影都看清了,那得会错呢!”鹣鹣笑逐颜开,忙向碧莲、翠莲陪话道:“是我错疑心了,累两位大姐费许多唇舌!既是文相公在此,夜里千万来救我下船!文相公是极豪侠的真儒,是水郎极相好的朋友,并不要甚信物,放心同你下船。你晚上是必早来,我这里一定开舱等候,我恩有重报,断断不要迟误!”碧莲、翠莲大喜过望,慌忙下船,漾开去了。
却是又李如何敢来张望?因此日船上人俱向对岸,故敢远探;及见翠莲上船,耽搁已久,碧莲复上,定是费力;对岸卖解的又将要收场,惟恐被人冲破,心中着急,便只顾近河边上去探看,恰见一个女人把手指着,因日头耀眼,看不出面目,不知是好是歹,连忙缩了开去。不一会,碧莲、翠莲在东首远远的绕转来,又李忙迎上去,下了船,问道:“你姊妹们面上都有喜色,敢是有些好消息吗?”翠莲道:“说也奇怪,白爷说天下事是料不定的,果然不出白爷所料;初时百般苦劝,只是不依,说水爷的好朋友,只有文素臣、景日京两个,并没姓白的。”又李失惊道:“文素臣就是我了!我怎失算至此,没合你们说明?”碧莲道:“咱妹子连影也不知,咱略有点子影儿,说白爷就是文爷,他那里肯信,回得斩钉截铁!亏着他船里一个女人,忽地望见白爷,失声叫说,这就是文相公,他方才相了,欢天喜地的,约定了夜里去救他哩。”又李大喜道:“这真是五行有救,万千之喜了!只是船里的女人,如何认得我呢?你可知他是什么样人?”翠莲道:“只听那姓许的叫他姐姐,像是一家子人,相好不过的哩。”又李道:“这又奇了!鹣鹣的姐姐,自然也是妓者了;我生平足迹不至平康,从没见过一裙一袖,他如何认得起我来呢?”碧莲、翠莲俱各点头。正是:
不放晓烟笼芍药,却教鹦鹉唤春风。
●第二十五回 解翠莲三回闯破载花船 白又李一手挽牢沉水索
又李想了一会,全没路数,说道:“且到夜来,你姊妹们问一明白,倘与我有甚瓜葛,也是落难之人,千万一并救出。”碧莲、翠莲齐声应诺。又李约会应龙,仍在岸上踱去。碧莲、翠莲仍从水里撑来,守候在船住了,方各休歇。等到起更,碧莲与翠莲商议道:“咱们上大船,是没有声响的,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