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齐老太太,有何高见,就请说罢。”严氏道:“刚才众位所说,亦并非不是。然不可者样说法,即如说儿媳不贤的,儿媳亦未必真正不贤。总是为公婆的,不能教之以正,那为公婆的,虽然不能甚于教导,他那儿子莫非不能甚于教导么?你想为媳妇的,与为儿子的,同心合计叫老的生气,者全是为儿子的一团之过。那为儿子的,至于如此,仍是为父母的教导不严。能将儿子教之以正,儿子必然能教媳妇,那媳妇焉得不归正呢?当时为媳妇的,过门之后,不能遽然无理,必得日习渐染。与他男的通同一气,才敢大行放肆。者皆是谁的过处呢?【教家之防,于此为极,不惟羽翼大学之朱注,实足详究齐家之奥旨,阅者当熟思而深味之。】至于说自己女儿受婆家气,那必有该当受气处。【是是是。】他那该当受气处,又是他的父母惯成。从小教之以正,到大不能放纵,就是娶到人家去,有点不舒心,也不敢跑到家来告诉。他既然敢来告诉,必然指望他娘家与他出气。若是从其所愿,便将他陷于不孝,就不从其所愿。少用温言安慰他两句,他必然觉着自己不错,更不听公婆分咐,越闹越生分,以至公婆不喜,打仗闹活者又是谁的过处呢?者么看起来,媳妇错了,公婆也不可各处白话。女儿受气,娘家更不可各处抖漏,总要以教字搁到心上。才是正理。【美哉,齐家之道,复得见于今矣,即此数段议论所语诚意正心修身齐家者,无不备具。阅是传者,倘能一家行之,而万家效之。将见善士济济善女林林,不出家而成教于国,庶不负圣朝旌贤表孝之厚恩,复还温柔敦厚之古风也。】况且修醮场中,尤不可议论者上。者是清净法地。众位知道者个念佛会,是谁立的不?”众人答道:“者可说不清白。”【黑心人焉能说出清白话。】严氏道:“既然不知,听我细细说来。者是咱村里黄兴之父黄玉桂立的,那老儿是前明秀才,只因崇祯年间,天下荒乱,朝臣奸佞,遂矢志不取功名,隐居于山西五台县。到了后来,前明既灭,大清定鼎,顺治登基,甚属有道。爱民之恩,无所不至,那黄家老儿,才回到家来。只因流贼未息,万民不安,遂在者个庙里,立下者个念佛会。上祝皇寿,下保民安,教那无知男女尽归大化,【其愿甚大。】并立下几条规戒,传留后世:
第一,不忠不孝者,不准入坛。
第二,荤酒不戒者,不准入坛。
第三,不准在庙内结局赌博。
第四,须请高僧高道,不准令人无德者入坛诵经。
第五,在坛善信,必须互相规戒。不遵者,不准入坛。
第六,妇女十三以外,五十以内概不准入坛。
第七,凡到坛善信,必须以孝、弟、忠、信、礼、义、廉、耻教不可入坛之年者。
第八,在坛善信,不可以自己之善,较他人之恶。
第九,在坛善信,有愿念佛者,须将佛字作正字观,不可妄想成道作祖。
第十,在坛善信,有犯规不改者,当公逐出。
者十条传到者个时候,别说是做去,谁还记得?你看近来还像个样么?不是修福作德,竟成了热闹场,是非局。众位姊妹们仔细想想,【历述坛规,何等严正,做道场者。倘遵此行之,天下有不风调雨顺,国泰民安者,断断乎未之有也。】者个时候,皆是妇道来此,任意胡为也将爷们家免了。固然不是特为免了他们,全没有一点佛心,故尔不来。若不从新振作,吃着皇王水土,受了父母养育,当怎么报去?”众人道:“却是听见说过,可没有者么清白。”严氏道:“已后可以记清了,你们看着罢,那黄兴之子,将来定然错不了,全是黄玉桂老爷子积累的。黄兴若是接续着办,又焉得闹出者些猴来?”众中一人答道:“是者么说,他若接续着办,那马氏姐姐好么还死不了哩。”严氏道:“那也是他的寿算,不至遭者些不幸就是了。众位各人念佛罢莫要斗牌了。若是还要斗牌,那可是真带了钩子秤来。”众人道:“怎么带了钩子秤来?”严氏道:“钩俩钱可还斋钱哪。”众人道:“说到斋钱上,者斋钱存下的做甚么使呢?”严氏道:“我也是昏了,那条规上还有两条哩。
第十一,斋资有余,须作济贫用。或放生亦可,不准会首私自存放,及放帐生息。还有一条,是甚么呢?”说着想了一想道:“是了是了。
第十二,官客两天,堂客一天,不准男女搀杂。”
齐严氏等,说话之间,斋饭已齐。众人用斋毕,也就渐渐而散。到了次日,乃是十五,也不过仍如前日样子。那李金华同申杜二人,买些纸箔,也令仆人买点,叫他祭其先人。到了过午,主仆五人,出了善庄,到了一个宽阔地处,将纸箔焚化。一个个泪滴胸前,好不凄惨。李金华一阵伤心,不过作了短诗一章,后来到了庙中方才写出,主仆五人在那野外,散淡消遥,不觉已是更余。听见远远有人说道:“我自从在观音堂,领了吊数多钱,到了家中竟得了个病儿,活也不能作,一个工钱也没得存下。可怎么着好呢?”一人答道:“者谷子已竟熟了,掐点穗子,【使得么。】暂且糊口罢。”前人道:“若是那么着,对的着那李先生么?”【者还罢了。】答道:“不掐好人家的,那宗刻薄人家,何妨掐他点。”前人道:“与其那么着,吾2个皮脸再找李先生去哩。”答道: